大学的女同学,曾经交往了一个比她大3岁的男友。临毕业之际,男友催促她一毕业就赶紧结婚,然后一起回到男方的家乡,接管庞大的家族事业,安心做个贤内助。
女同学拒绝了,也很快就以不耽误男方人生规划为由提出分手。我很记得她当时是这样说的:我家里把我抚养长大,让我接受高等教育,并不是为了让我去做别人的家庭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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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话,可以拆解出几个意思。第一,在这个语境里面,蕴含着“家庭主妇”这个职业身分不需要高学历,因此她的屈就会是一种教育资源的浪费。第二,家庭主妇在某种脉络里——比如我们普遍对独立女性的期待——在财务上完全仰赖丈夫,是比较不受尊重的职业身分。第三,成为夫家的家庭主妇,必然会导致她失去成就自我发展潜能的机会。
有人可能会辩解说,这都是值得尊重的人生选择,是个体的自由,并没有成就的高低之分,何况家庭作为社会的最小单位,家庭主妇照顾家庭抚养孩子所需的心力和贡献,并不一定比一个职业妇女少。
以上两方面的论述,其实都可以一并成立,就看你站在什么脉络上解读。然而,这同时也是现代女性不得不面对的困境:在重大的人生抉择上,甚至是日常生活里,我该站哪一种价值观?
我们很容易就觉得,男女平等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从出生到成长,都沐浴在女性不比男性差的信念之下。可其实,女性获得和男性同等的政治权利,可以投票、可以拥有私人财产,一夫一妻制被法律保障等等,也不过就是这100年间的事。
新价值来了,但旧思维还没有完全被推翻;处在这个过渡的时代,自然会有许多别扭的事情。比如,明明女性已经在事业上独当一面,却仍然要求另一半的条件比自己强,不愿意向下兼容。或者,在约会上应该走AA制,还是该由男性请客表达诚意,至今仍是人们喋喋不休、没有定论的课题。
做个小女人还是大女人?
当女性们对于平权课题的探讨越来越深入,大部分的男性却没有跟上节奏;于是男性们抱怨现代女性越来越难追,从前理所当然可以开的玩笑怎么突然就变成一种性骚扰了呢?
当然啦,以前两性权力不对等,女性心有不满却只能忍耐;而如今,她们不需要继续忍耐了,男性从前享用的“理所当然”都重新被审视了一遍,他们当然不习惯了。曾有男性友人认真问起:女性主义者说我们男人是既得利益者,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既得利益呀?
嗯,普通男人不觉得自己是既得利益者,是因为里头参杂着比较复杂的阶级课题。不如这样说好了,如果今天你和太太生的孩子要随母姓,是不是需要得到你的首肯?但是若随父姓,就是一种完全没有阻力的社会惯例,甚至是法律明文保障。这就是我们平常察觉不了,但处处可见的父权既得利益。
有些女性自许为独立女性,鄙视撒娇等柔弱姿态,拒绝来自男性的财务馈赠。但想一想,她们走向“独立姿态”的道路,却是向男性看齐,完全唾弃相对阴柔的性格特质。这算是女性权利的进步吗?或者,这只是对父权体制里阳刚气质的模仿和复制?这样的独立女性之路,是消解还是巩固了原有的父权结构呢?
而另一些女性,即使深知现有父权体制对女性的挟制,却选择了利己的迎合姿态,善用性别红利取得好处,成为受疼爱的“小娇妻”,作为个人而得到了里子的实惠。但若想得更仔细点,她是顺应着父权体制规则而得到“受规训的女性”一贯被施予的好处,那么她自然也将担负相应的生存风险——她的价值评估总是掌握在他人手中,而非自己握有资本。
做个小女人还是大女人?要用自己的肉身抗衡出新的道路,或是直接套用前辈的范本?可不可以两个都要?这就是现代女性拧巴的困境。独立女性总是需要证明自己确实独立,而一个男性的独立却是不证自明的。
说回家庭主妇吧。我们说女性主义来到这个年代,更多的是个人生命的自我实践,而不是从前老前辈们用肉身争取平等权利那般激烈姿态。那么,要不要做一个家庭主妇,或许更常被解读为个人的自由选择。只不过,今时今日家庭主妇能够受到尊重,是因为早先有许多的职业妇女,已经在职场上证明了女性工作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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