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霜到紫瓊，華人等了85年/潘壬林（蕉賴）

2023年3月13日，全世界的華人high翻了天，個個恍如自家的姥姥或是奶奶上臺領了獎般的欣喜若狂。華人，尤其只諳英語文的華人，他們比懂中文且懂英文的華人更矛盾，都非常熱切希望華人演員在奧斯卡電影得到認同。

在《瞬息全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還沒在2022年面世之前，早在1937年就有一部講述當時中國農村社會的英文電影《大地》（The Good Earth）也在1938年的奧斯卡得到7項提名、4項獲獎的殊榮。但從原著到電影，它都活脫脫由西人制作並演繹，估計讀者和觀眾也是西人。第一，華人不太會即時把當時的苦拿給外人看，常言道家醜不外揚，更何況當時可是國醜？大家一定槍口一致對外的。第二，誰也不會特地去製作一部電影或寫一本書，告訴外人我們現在很苦，除非你是以外人身分去敘述人家的悲慘。我在中五英文課有緣看了這本英文著作，英文老師也非常熱心的安排我們看了那場電影。只是左看右看就是不能投入，除了當時的英文不好，還有就是影片裡的演員不到位。雖然只是黑白影片，那些演員每個說著流利的英語卻做著當代中國社會的窘事，就連那個勾引愛蘭老公的戲子，也找來老外上陣。

話雖如此，《大地》可是1938年奧斯卡的大贏家。當中最佳女演員——愛蘭的飾演者卻找來Luise Rainer這好萊塢女演員，搭配好萊塢男演員Paul Muni。打死都不給機會於 1905年在加利福利亞土生土長的好萊塢華裔女演員黃柳霜（Anna May Wong）做女主角，只願給她做那個戲子小三的角色。當時32歲的柳霜當然不肯，你們這幫傢伙根本就是種族歧視！話說回頭，Luise Rainer是去好萊塢發展的德國演員，根本沒有十多歲就在好萊塢發跡的柳霜地道。柳霜也能講流利的英語、法語和德語和本身的方言。

黃柳霜被譽為第一位美籍華裔女影星一點也不為過。可惜，或因種族，或因年齡，她被省略了，當然也就錯過了。從好萊塢看美國，白人看待非白人演員是一件很糾結的事。他不可沒有你去豐富電影的實在內容，可是又怕在豐富的同時被搶了風頭。當然，美國華裔的身分認同從18世紀迄今，一直很糾結，搞了幾個世紀，大家終於妥協，搞出了個亞裔（Asian），棄用華裔（Chinese）。原因是亞裔就包括了華裔，因為後來的移美人士也包括韓國、日本等亞洲國家人士。當然這也可淡化在1882年推行的華人隔離政策（Chinese Exclusion Act）。

楊紫瓊（Michelle Yeoh）在馬來西亞已經赫赫有名，能跳能舞，有拿過選美獎項頭銜，但在這片當時還是什麼都看似三分一的土地上明顯不能讓她更上一層樓，她往好萊塢之路一早就定下了。24歲的她搭配美籍武打演員Cynthia Rothrock（羅芙洛）出演港片《皇家師姐》，一片就已提名香港金像獎最佳新人獎。只是被德寶的老闆潘迪生相中並私有化。貴為人妻的4年，她在香港較為低調。1992年她重新出發，以身手不凡的形象出現在成龍的電影裡。1997年也當過邦女郎。只是看過該片的人都覺得，萬一看戲途中你去了個廁所，還真的會錯過了她在片中的倩影。明顯是忽悠華人，廣告打得那麼響，但角色連個花瓶還不如。

從24歲就開始準備了

她清楚明瞭動作片可以累積名氣，但要站在奧斯卡的獎臺上，就必須出演並累積有深度和不同角色的演出。她的《宋家皇朝》很文藝；她的《臥虎藏龍》是文藝加動作；她的《昂山素姬》很有爭議；她的《瘋狂富豪》很應景。她對每個機會的爭取，對每場電影的演出，都認真的付出和投入。其實努力的何止她一人，很多美國華裔演員也很努力。土生土長的劉玉玲（Lucy Liu）就很努力，但也是有侷限的演出。從上海到美國發展的陳沖與她年齡相仿，早在1987年就出演了《末代皇帝》。比她年齡稍小些併合作過的鄔君梅也從上海到美國發展，但也沒能有這個機會。可是就是有個關鍵詞叫“上海”。還有個白靈，從四川到美國發展也不怎樣，倒是僅讓人記得“風情”。沒有移美卻嚮往得到西方電影認同的還有張曼玉、湯唯、章子怡等女演員也都很努力。過去10年，也有很多中資電影湧入好萊塢，不也曾冒出兩個冰和很多忽然爆紅但又叫不出個名的女星去走紅地毯嗎？

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楊紫瓊從24歲就開始準備了。最關鍵的是她亞裔的身分不偏不倚，不是香港，不是臺灣，不是北京，不是東京，不是漢城等城市，但她的名氣卻大於這些城市的統計。她來自東南亞國家其中一個沒有線等級的城鎮——怡保，一個自錫礦不再被需要就開始淪落的小城鎮。其實她也沒多少時間在馬來西亞，但至少還拿著馬來西亞護照。她以亞裔身分獲獎，所有亞洲城市都沒能有怨言；反而很多人爭相認她為公民為他國爭光而給自己鬧了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