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ah Air,在馬來語中是指祖國,字面意思是“土地”和“水”,我們在很多方面都與這兩者有聯繫。但現實是,tanah和air都由國家管理的。在這個充滿災難、動盪和變化的時代,我們的治理是否足夠好?決策是為了誰的利益?哪些是有效的,哪些是無效的?
這個專題通過3篇報道探討了馬來西亞的治理是如何影響人類和自然,以及相關的擔憂和行動。最終,我們要問:我們的解決方案是真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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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就從土地和水為我們提供的食物──白米說起。白米這個主食養活了各行各業的馬來西亞人,但由於氣候危機導致的極端高溫、強風和洪水正影響白米生產,給稻農帶來壓力;疫情、烏克蘭戰爭、政治不穩定和全球通貨膨脹,一起加劇了糧食供應的結構性弱點。
文:李桂嫻(本文轉載自獨立媒體《Macaranga》)
譯:萬綺珊及團隊
圖:《Macaranga》提供
早上9時15分,太陽已經照射在吉打州孟格里哇(Megat Dewa)廣闊的稻田上。稻農莫哈末納茲裡(Mohamad Nazri Murat)正在幫朋友莫哈末拉菲道斯(Muhamad Rafirdaus Abu Bakar)給稻秧施肥。
“我們必須一口氣做完。太熱了。休息後就很難繼續。”納茲裡一邊說,一邊給施肥機重新裝滿20公斤的肥料。菲道斯補充道:“這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工作。”
他們是第三代稻農,早在10年前就開始從事這份得忍受酷熱折磨的工作。他們是慕達農業發展局(MADA)管轄的稻田區內5萬7635名稻農之一。慕達農業發展局的稻田區是馬來西亞最大的糧倉(大型灌溉水稻種植區)。2019年,該稻田區供應了馬來西亞42.6%的白米產量,是馬來西亞名副其實的“飯碗”。
灼熱的高溫天氣,顯現出糧食生產中的一顆定時炸彈,那就是氣候危機。
馬來西亞有12個大型灌溉水稻種植區,是國內主要的稻米產區。最大的是慕達農業發展局(佔稻米總產量的42.6%),依序為格姆布農業發展局(KADA,8.7%)、雪蘭莪西北綜合農業發展區(IADA Barat Laut Selangor,7.5%)和吉輦綜合農業發展區(IADA Kerian,6.4%)。
科學家發現,不僅慕達農業發展局的稻田面臨氣溫上升的問題,馬來西亞的另外3個主要糧倉──格姆布農業發展局稻田區、檳城綜合農業發展區(IADA Pulau Pinang)和斯布朗霹靂綜合農業發展區(IADA Seberang Perak)也出現同樣的問題。它們一共佔了全國稻米產量的60.2%。
氣候學和水文學專家陳茂龍博士(Dr Tan Mou Leong)的研究發現,與1985年相比,這些稻田的最高氣溫至少升高了攝氏0.68度(除了氣溫沒變的格姆布農業發展局稻田區),最低氣溫也至少升高了攝氏1.02度。
氣候變化科學已經證明,炎熱的天氣會影響降雨,這對稻田及其他糧食和非糧食作物至關重要。除了降雨時間和降雨量變得更難預測,它也增加了發生洪水和乾旱等極端天氣的幾率。這一切對稻米生產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事實上,政府預計2030年和2050年的洪水和乾旱將降低3個主要稻田區的稻米產量,即慕達農業發展局、格姆布農業發展局及雪蘭莪西北綜合農業發展區。(見表一)
回到吉打,農民並不需要數據來了解氣候變化對他們稻田的影響。他們世代相傳的傳統知識肯定了氣候變化。
“你現在感覺到的風,如果下個月繼續這樣吹就不好了。”菲道斯一邊看著他的稻田,一邊不安地說。當稻田在60天后開花時,像這樣的強風會降低授粉率,從而降低稻米的產量。
農民在開花期後依然擔憂不斷
去年8月,菲道斯的稻田隨穀子日漸成熟,轉成金黃一片時,突然遭到強風和大雨的襲擊,稻禾大規模坍塌(padi rebah),稻穀泡在水中而變酸。菲道斯說:“我們一里郎(relung,3.475裡郎 = 1公頃)面積的產量,從原本的2公噸降至僅剩600公斤。”
此外,這種稻穀被認為“不是純正的”,可能不會被米較接受。菲道斯嘆氣道:“當稻穀浸溼了,其扣水率將高達36至42%。”數月的辛勤工作和購買種子、化肥和殺蟲劑的資金就這樣付諸東流。
不止於此,豪雨也帶來水災的危機。菲道斯解釋,雖然沒有發生如2010年般的大水災,但田間發生了多次的小水災,每年發生大約2到3次。這也意味著稻田遭到更多輪的損壞,而每次重新種植都在加重他們的成本。
農業和食品工業部(MAFI)承認“氣候變化仍然是農業食品領域面對的主要威脅”。除了降低農作物產量,極端天氣還會破壞排水和灌溉基礎設施。2021年至2030年國家農業糧食政策,以及國家水利科學研究院也提到過這一點。作為長遠之計,國家水利科學研究院(NAHRIM)建議重新審核現有的基礎設施和改進灌溉設施設計的工程指南。
供應趕得上嗎?
面對這種種挑戰,再加上馬來西亞人口增長,我國的白米供應能否跟上需求?2019年,馬來西亞人平均一年吃了73.9公斤的白米(2019年農業食品統計,MAFI)。
馬來西亞長期以來一直進口白米以滿足需求,但進口所佔的白米供應比例已從1990年的21.4%增長到2021年的43.9%。(見表二)
然而,進口白米的價格越來越高。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7月更新的食品價格指數,國際白米價格已連續上漲6個月。由於2019年冠病疫情,以及俄烏戰爭造成供應鏈中斷,全球食品價格都在上漲。
去年5月,因極端熱浪影響收成,印度突然公佈禁止出口小麥,致使全球小麥價格推至歷史新高。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白米出口國,潛在的白米出口禁令同樣會影響白米價格。
即使馬來西亞可以支付更高昂的價格,出口禁令也會讓食品從全球市場上消失,像馬來西亞這樣的糧食淨進口國將如何是好?
2030年實現80%白米自給自足目標
為了解決疫情引發的全球食品供應鏈中斷,2021年至2030年國家農業糧食政策放眼讓馬來西亞在2030年實現80%白米自給自足的目標。為此,農民必須將平均稻米產量從2019年每公頃3.5公噸,在2030年提高至每公頃5.3公噸。
為了協助農民實現這一目標,馬來西亞農業研究與發展局(MARDI)正在研發適應氣候變化的稻米品種,並改善水稻生產中的水利資源管理。同時,為了應對氣候危機,馬來西亞制訂了一系列的策略,包括國家氣候變化政策(2009年)、2021至2030年低碳移動大藍圖、國家低碳城市大藍圖(2021年)等。馬來西亞也承諾在2050年實現淨零排放目標。
然而,政策的成敗取決於如何落實。氣候政策專家黃心薇博士認為,缺乏有效的規劃,以及政策實施機制,會拖慢馬來西亞應對氣候變化的步伐。
“我們需要州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支持,將氣候危機納入決策主流。”一直致力於推動檳城氣候變化政策本地化的黃心薇表示,在地方層面採取實際行動才是關鍵。
無法預測的天氣VS無法預測的水稻種植未來
在吉打和玻璃市的稻田區,慕達農業發展局告訴記者,當局已採取措施解決氣候變化的問題。一方面,該局正在與馬來西亞氣象局合作發展天氣預報,另一方面也與國家水利科學研究院(NAHRIM)合作打造沿海水庫。該局也正在研究地下水源。此外,慕達農業發展局也利用遙測系統收集到的實時水文數據,改善了水源管理和水災演算的工作。該局的148個遙測站能遠程更新降雨量、水位和水閘開口等數據。
這項系統還可用於警告農民降雨和病蟲害發生率。不過,身為稻米生產的前線工作者,納茲裡對稻米種植的未來保持懷疑態度。不同於他小時候,他堅決不讓他的孩子跟著他在田裡幹活。菲道斯也同意:“我認為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後,孩子會賣掉我們的土地,或出租給其他人。”
菲道斯懷念過去的時光,老一輩人可以通過鳥鳴和周圍的腰果樹和玉蕊樹(Pokok Putat)來預測何時會下雨。“一旦他們看到這些樹上長出大量新葉,就知道雨季將在一週後到來。樹是不會說謊的。只是現在天氣變了,變得不可預測。”
今天,農民再也無法預測天氣,也無法預測水稻種植的未來。那麼,明天我們要怎麼獲得稻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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