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鳳雲｜素食的爭議

一時雞婆，我解釋這其實不失為學校減碳的好方法。愛丁堡大學定在2040年達到淨零排碳，這已經比愛丁堡市的2030年目標晚了十年，但進度依然落後。因此校內大大小小可以減碳的機會都不放過。要知道，食堂出售的所有食物都會算到學校的碳排“賬簿” 上，僅從碳排角度看，肉類食品的碳排放比素食高出許多，這在科學界是經過反覆驗證的事實。​

我繼而解釋，學校只是禁止餐廳售賣肉類，並非規定全體師生集體茹素。校區周圍餐飲遍佈，實在吃不慣素食的人還有很多選擇。

沒想到我這句話惹惱了其中一人。他反駁說許多窮學生在食堂用餐，是因為校內餐飲較為便宜。一旦禁售肉類，那麼只有“有錢”學生可以到外頭享用營養均衡的餐點；經濟拮据或弱勢學生則被迫在校內被餵食不美味的蔬菜。他最後直指我若用狹隘的觀點看待問題，那隻會剝削他人的基本人權。

看到這裡我沒繼續說下去。將素食和難吃及沒營養畫上等號不是新鮮事，我不想費力爭論。我不是素食者，對西方某些依賴進口食品的純素飲食嗤之以鼻，也十分反對要求全人類吃素而忽略飲食作為一種文化傳承的意義。我比較有興趣瞭解的是，為什麼一談到素食，許多人就像貓被踩到了尾巴，全身毛都站了起來？一些國家甚至不得不因此擱置向紅肉徵收碳稅的議案，就是怕踩到選民的神經線。

吃肉是不是天賦人權？

這件事第二天，網紅Nas Daily發佈一則影片，內容是關於他創立的公司僅提供純素員工餐，因為這更符合他公司的價值觀。我掃過留言區，裡頭全是憤怒的人們大力抨擊他“獨裁！強加自己的價值觀於他人！”、“每天飛來飛去卻要求他人吃素，虛偽！”、“剝奪員工的人權！”

和學校的動議一樣，Nas Daily沒有逼迫員工成為素食者，僅僅是決定將肉類從學校或公司提供的服務中移除。更何況Nas Daily提供的員工餐還是免費的，員工也歡迎自備便當或者叫肯德基外賣，這怎麼是不尊重大家“吃肉的權利”？

我和班上一位素食同學探討這個現象，得出的終極問題是：吃肉是不是天賦人權？就像言論自由、性別平等、教育機會、宗教自由等天賦人權，社會必須確保這些權利不被剝削。可吃肉的權利，是否也是所有人必須捍衛的？

這個問題還在我心裡盤旋沒有答案。同時我不忍心對群組來自發展中國家的學生說，當我們在這裡捍衛吃肉的權利時，我們的國家許許多多同胞正因為氣候災難被剝奪生存的權利——閃電水災、乾旱、山火，一片生靈塗炭！

大氣是無情的，不管這片肉的碳是在愛丁堡還是印尼排放，最終受災最大的還是脆弱的發展中國家和第三世界國家。我們可以繼續要求西方國家負責、要求白人少吃肉，但做這些的同時也可以一起少吃肉。一人一點，為世界爭取多一點時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