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小時候的某一天,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無意中瞅見當時形狀仍是四四方方的電視熒幕上出現一個一身烏黑的男子。他的面容極其蒼白,加上週遭紫黑的雙眼和雙唇,凌亂的頭髮越發襯托出其怪異氣質,更奇特的是,他以剪刀為手,猶如科幻片裡研究失敗的科學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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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此詭異的角色,卻身處在五彩斑斕,色調明豔的芭比世界裡,有些許違和的同時,又不會令人產生走錯片場的錯覺。
這一種奇異的美豔牢牢抓住我的目光,即使因為年幼壓根沒聽懂臺詞,依舊守在電視前,為男主角最終回到破敗的城堡,孤獨終生的結局感到憂傷。
《愛德華剪刀手》(Edward Scissorhands)是我認識添·布頓(Tim Burton)的開始。
但是真正讓我記住名字的是那一部又一部畫面詭譎豔麗,劇情天馬行空,個人色彩極為濃重且無法複製的作品。
比如《怪誕城之夜》 (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殭屍新娘》(Corpse Bride)、《愛麗絲夢遊奇境》(Alice in Wonderland)、《大魚》(Big Fish)、《查理和巧克力工廠》(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蝙蝠俠》(Batman)、《蝙蝠俠歸來》(Batman Returns)等等。
每一次觀賞他的作品,彷彿跟隨他的腳步在一個個奇幻世界冒險,他大開的腦洞好像毫無止境,我們永遠不知道哪裡是盡頭。
而這次,他把他的“腦洞”帶到了馬來西亞。
《添·布頓異想世界展》(The World of Tim Burton Exhibition)於2023年3月21日至7月30日在武吉加里爾柏威年廣場展出,展品包括早年的手稿、草圖到近期電影項目中使用的立體模型、布偶、雕塑等逾540件添·布頓的原創藝術品,也是東南亞唯一一站。
原本他將親臨現場開幕,但是冠病的驟然襲擊,讓他不得不取消來馬的行程。當我們以為邀約專訪的希望隨之破滅之際,卻在展覽開幕前一晚收到了可越洋專訪的消息。
從不確定是否成功,到希望幻滅,不料最後一刻峰迴路轉天降奇蹟,這一段約訪之路跟他的作品一般奇幻。
“很遺憾我沒法在現場,我還在康復中。”他頂著看著有些凌亂的標誌髮型出現在屏幕上,濃重的鼻音清晰地表明他的冠病未愈。
他坦承,實際上,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一些畫作、草稿或道具可以成為展覽的展品,一直到2009年由博物館策劃,在紐約MOMA(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開展後大受歡迎,展期將近半年,打破了MOMA的參觀人數紀錄,讓他本人亦出乎意料。
“這讓我很驚訝,因為對我來說,這些作品的創意並非為走進展覽而設的,所以我很驚喜。”
而他最喜歡該展覽的一點在於,無論巡迴到哪個國家,都可能成為激發孩子想像力的存在,特別是那些熱愛畫畫的小朋友。
於他來說,它打破了展覽或畫廊的界限,更像是一種連接。
“我希望對喜歡畫畫的孩子是一種啟發。這是這個展覽最令人感到欣慰和動人的事情。”
每個角色都是他自己
添·布頓從小與父母的關係並不親近,在許多同齡的小朋友眼裡也是個“怪胎”,因為和其他孩子不同,他喜歡怪物相關的電影,擁有孤獨卻有趣的靈魂,令他跟這個世界扞格難入。
於是,在他的影視作品中,除了他偏愛的“怪物”、不斷突破想像界限的設定,還有這種遊離在主流世界以外的格格不入。
主人翁的孤獨感總是如影相隨,無論畫面色調明豔或是陰暗。饒是如此,影片裡仍不乏幽默和溫暖。一個個角色看似張牙舞爪怪異非常,卻有一顆溫柔善良內心的角色,會不會是他個人情感的投射?
他坦言自己並非一個善於溝通的人,但是在創作時,會與角色們感同身受,儘可能去貼近這些人物。
“我覺得我需要去感受這些角色,還有一些比如蝙蝠俠、愛麗絲夢遊奇境等並不是基於我創作,可是和我連接的角色或東西。”
“那些局外人的感受、格格不入的感受、要躲在面具底下的感受;所有東西是混合了有趣、悲傷、明亮、黑暗等元素,對我來說,一個角色不會只有一面,而是多面組合而成的。”
像《愛德華剪刀手》的愛德華、《怪誕城之夜》的骷髏傑克(Jack Skellington)、《殭屍新娘》的維克托(Victor),甚至是《星期三》的星期三·亞當斯,也能讓他找到認同感。
“我會做一些他們做的事情,我必須覺得:我幾乎就是這些角色。我不是一名演員,但我接受這一切。”
他亦不願選出自己最喜歡的作品或角色,不願意明目張膽地偏愛誰。
“這感覺就像是選一個你最偏心的孩子,我不會也不能這麼做。它們對我都有不同的意義,各別來自我身上不同的部分。”
“那些我覺得自己像愛德華的日子;覺得我像星期三的日子;還有像理髮師陶德,希望沒有人圍繞在我身邊的日子。”
原來,每一個角色都是名叫“添·布頓”的碎片,是來自不同時段、不同心情,擁有不同記憶的添·布頓。
你又怎麼能選出哪個是最喜歡的自己呢?
與迪士尼道不同不相為謀
雖然添·布頓以電影導演的身分聲名大噪,可實際上他非常熱愛畫畫,對動畫充滿熱忱。
中學畢業後,他獲得獎學金就讀由迪士尼創辦人華特·迪士尼創立的加州藝術大學(Cal Arts),在20歲那年進入全世界動畫師最夢寐以求的動畫泰斗——迪士尼工作,這看在別人眼裡可不是一樁美事嗎?
然而,人人眼中的良緣,在他看來卻是彼此相看兩相厭的孽緣。
在入職迪士尼不久,他便感覺到水土不服,1984年更因他創作的短片《科學怪狗》(Frankenweenie)含黑色元素被認為浪費公司資源而遭到開除。
最諷刺的是,2010年迪士尼與添·布頓簽約,重新拍攝此片,橫掃逾6000萬美元票房,並提名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獎,口碑票房雙豐收。
命運最有趣的地方莫過於此,你不知道在未來的哪一刻會上演反轉的戲碼。
“你多年前曾提到過你不適應迪士尼的風格,現在……”我的問題還在嘴邊,話未說完,他便開始用力搖頭,蓬鬆的捲髮搖晃飛舞,其否定的態度極其明確且強烈,完全不留任何餘地。
“我花了很多年才真正確認我和迪士尼的風格不合。我真的嘗試過,現在我意識到我們真的不是天作之合。”
也是,同為造夢者,添·布頓的夢是充滿“死亡之美”的哥特式黑暗童話,迪士尼則是主打唯美浪漫,完美無瑕的公主夢,風格極端地迥異,猶如水火難以相容。
不排斥與尊尼·特普再攜手
添·布頓本人怪誕,亦偏愛選用個人風格“怪美”的演員,比如前女友海倫娜·博納姆卡特、尊尼·特普更是他的御用演員,其中特普與他合作多達8次。
只是,近年來因為特普和前妻的糾紛、家暴醜聞,大多合作方選擇割席,如今他走出醜聞泥潭,兩人是否還會並肩作戰成了許多影迷心裡的疑問。
相比起對迪士尼的極度抗拒,添·布頓對此則抱持極為開放的態度。
“我不會因為對方是我朋友,所以我才跟他們合作。任何演員,我都會著重在他們是否合適,再一起合作。”
“一切以作品為主。”
在《小飛象》之後,他擔任執行製片人,並導演了4集的美國恐怖喜劇電視劇《星期三》於2022年11月6日首播,廣受好評,網飛已經在2023年初宣佈預定第二季。
那我們何時能在大屏幕上和他重逢呢?
“我也許會製作另一部類似陰間大法師(Beetlejuice)的電影作品,可能。當我在片場拍攝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
不知何年何月,但再會有期,相信在不遠的未來,我們很快就能走進影院,再次體會光怪陸離的添·布頓宇宙。
這次又會帶來怎樣的驚喜呢?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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