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恆／《舞伎家的料理人》緩慢時光裡的真情真味

季代煮食的慢鏡頭，使觀眾沉浸在香味流溢的當下感，堪比網絡流行的ASMR和Foodporn影片。同樣以美食為題材的劇集，《舞》卻不像《深夜食堂》借食物比喻曲折人生。一盤盤從季代的手變化出來的日本料理，以純粹且直接的方式陪伴那些傷情、思鄉、不得志的知心朋友。

畢竟《舞》是一出清新小品，全劇鮮有衝突和轉折。是枝裕和導演以其特有的拍攝手法，“讓觀眾自由漫步在作品中的世界，置身於綿密的故事”（引自美國導演麥克‧米爾斯對是枝裕和拍攝風格之賞析）。節奏緩慢的《舞》，像是友情珍貴，生命長流的寫照。然而，歡聚之後必有傷別，是為日本茶道中所言的“一期一會”。

面對此等人生際遇，與舞伎百子所持的那種感傷的“Sayonara”（珍重再見）情緒相比，季代又給觀眾呈現了另一種人生態度。既然人只能活一次，所以更要用心對待每一個人，每一個物事，哪怕是處理重複性極高的烹製工作，季代卻認為：“每天的食材不一樣，所以味道也不一樣。”引申至人與人的相遇和離別，她告訴舞伎百子──所謂的“一期一會”，不應該用“珍重再見”，而是以“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的心情來面對。人生苦短，既然今日不知明日事，不妨像電影《真愛挑日子》的主角所說那樣：“無論明天發生什麼事，至少我們擁有今天。”

情深義厚姐妹花

初初觀看《舞》，會搞不清這部劇的時代背景。時光彷彿凝滯在遙遠的古代日本，除了道具組成功建構屋形的古樸氛圍，也要歸功於導演呈現了舞伎間“田園式”的人際關係。有劇評指摘《舞》有粉飾太平之嫌，未能揭發舞伎被剝削的現實。然而回歸劇情本身，我們卻看到一對姐妹花的真情，即使這一份愛是不平等的。季代自甘以配角的姿態委身於小堇的背後，奉獻她以一道道溫暖美食，目送她一步步成為耀眼的舞伎。如果凡事連帶感情都能被量化，季代無疑是吃虧，“愛對方更多”的那一方。效率至上的時代，沒有同等回報，不會開花的感情，是否就不值得追索？《舞》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既然要談戀愛的話，就要談真正的戀愛喔。就算開花結果了，也不代表是真愛；就算未能如願，也不代表那不是真愛。”

人性本就多元豐富，感情亦千姿百態，夢想和人生際遇自然也有千百種可能，就像季代的婆婆所說：“人要選擇哪一個方式而活，無論是做飯的一方，或是吃飯的一方，無論是啟程的一方，還是送行的一方，不代表哪個比較好，或是哪個比較不好，並沒有好壞之分。”聚焦屋形，無論是甘於留在體制成為舞伎的小堇或百子，或是毅然選擇離開的鶴駒，或是享受外面的自由再回歸的吉乃，我們都是走在京都街頭的遊人，在一個轉角，與不同人，與不同的景緻不期而遇。人生與旅途都充滿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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