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臺灣的聯經翻譯出版了歐大旭的最新長篇小說《倖存者,如我們》(We, the Survivors),此書講述出生於馬來西亞漁村的主角阿福,後來成為殺人案主謀的悲慘命運。作為歐大旭的讀者,自然會對其書寫對象和議題的轉向感到好奇:為何小說家開始講述馬來西亞的故事?相較於過去,我們要如何理解歐大旭在刻畫主角阿福的心境?種種疑問,讓我在小說家的非虛構寫作中,尋找一些可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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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由時報文化翻譯出版的《碼頭上的陌生人》(Strangers on a Pier : Portrait of a Family)收錄了歐大旭兩篇家族史寫作,即〈臉〉和〈瑞意/萬古千秋〉,並收錄了小說家特別為本書所寫的〈自序〉,這是英文版所沒有的。在〈自序〉的結尾,他或已解答了前述的疑惑:“我想讓現實感在我的世界裡復甦,緘默進而迫使我們退縮到無限小,細微到隱形,以順應國族與社會論述,乃至於如今我們也從文學消失匿跡,從歷史拭淨。我們的故事怎麼寫,全由外人取決,由此我們成為外人心中有鬼的寫照。”
華人下南洋的歷史景觀
相較於原著書名,中文版取“碼頭上的陌生人”為名,既是一幅華人下南洋的歷史景觀,也是歷史敘述上的一種隱喻。〈臉〉的第一章在敘述與友人共乘計程車的經歷,最後寫道:“也許,這無關長相,而是因為我們但願大家都能和你我一樣。我們希望陌生人是自己人,是我們能理解的人。”一如小說的陌生化,反而能讓我們這些讀者在魔幻寫實的情境中,更貼近現實本身的同時,進一步打開和歷史對話的可能。
在這兩篇的非虛構寫作上,〈臉〉回顧了祖父輩下南洋的歷史,那些“恥於回首”的經歷再進一步論及父親與自己作為移民孫子的種種經歷。第四章撰寫其中學求學的經歷,尤其精彩,幾近回應了馬來西亞分化從來不是臉孔、膚色,而是彼此間被學校所遮蔽的分明階層。而〈瑞意/萬古千秋〉則追憶外婆臨終前所述那些“窮人啊,不都這樣”的既定結局,是歷史使然,也是性別的使然,而兩篇寫作也恰好形成性別差異上兩種不同悲慘的命運。
雖然作者在〈自序〉中,約略提及本書的寫作靈感來自於不同場次書友會的對話經驗。但與其說,歐大旭是為了回應來自西方讀者的質疑——佔據受害者的位置、處在被殖民的心理狀態,這本書更像是打開那些總是被人遺忘的苦難與歷史的一頁,而作者也藉以回顧自己的世界觀。對於有意從事文學創作者來說,這無疑都是絕佳的提醒,即書寫有其倫理和責任,包括記述自己的前歷史與當代經驗,而不是隻為了討好市場和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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