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龍.從日本社畜談到公積金一族

“終身僱用制”及“師徒制”是日本獨有的職場文化，企業員工得以在企業裡“工做一輩子”的終身受僱保障，還有師父（先輩）帶領。這種文化在日本可能早就有了；1958年，美國著名企業經營學者，專攻日本經濟的專家詹姆士阿伯格蘭撰寫的《日本工廠：關係社會與組織方面》就曾大肆宣揚。

社畜與螯居族

沒錯，終身僱用制曾被臺灣企業奉為圭臬，尤其當職場面對人員高流動率、勞工短缺時，企業主多麼希望好的員工能為公司服務一輩子。但終身僱用制與師徒制的文化，卻在今天的日本成了企業與員工的共同噩夢。

今天的日本上班族，選定了一個職業就很難換工作，轉業成了對企業的不忠，不容易再找到更好的工作。為了保住飯碗，上班一族只能販賣尊嚴、永無止境的加班、犧牲睡眠、飲食與正常的社交生活，“人”幾乎是企業圈養的畜牲，簡稱“社畜”。英語社會也有類似用語“薪資奴隸”（wage slave），或稱勞工剝削、血汗工廠；但社畜在懶人當道的西方世界永遠不會存在。

中國近幾年也開始流行“996”（一週工作6天，朝9晩9），但比起“過勞死”天下第一的日本，其工時差多了。日本底層白領上班族“夜眠4小時”，每天清晨6時半趕電車上班，深夜12時下班，到今天依舊是常態。日本最大的廣告公司“電通”，幾年前曾發生一起東京大學女畢業生只工作了9個月，就因“過勞”及長官長期的語言羞辱而選擇自殺，雖引發掀然大波，但日本“社畜”問題並未因此緩解。

因為害怕成了社畜，改當“蟄居族”。日本最近一項調查顯示，有146萬名處於工作（就學）年齡層的人選擇不上班、不上課、零社交的生活。政府找了一堆理由，比方說懶惰、啃老、疫情改變生活習慣……，其實背後的原因是，不想永無休止的工作、不想在職埸上被霸凌，看來蟄居族比社畜更有尊嚴。

橫（北）漂與三和大神

這3個生存狀態是中國所特有的，橫漂就是去橫店影城當臨演、北漂就是居無定所的在北京四處討生活、三和大神就更慘，在廣東深圳龍華區打臨工。這些人都來自中國偏遠貧困地區。

這3類人和日本的社畜恰好相反，他們都沒有固定職業，只有身上的錢用完了才會去“招臨時工”的地點等工，薪資日結，從70到150人民幣不等。夜間睡10元網吧、餓了吃5元一碗泡麵，工作一天休三、五天。

我曾看過不少視頻報道，說這些人已經被社會遺忘，但他們說早就放棄社會和群居生活。“活一天，算一天”是他們的生存價值觀，他們覺得自己活得比社畜有尊嚴。工作不爽？立即走人！前途？社畜遇到不好的領導，不也可能一輩子沒出息？

中國那些離開農村過著漂泊生活的，也曾努力過，但人生的機遇不站在他們這一邊，與社畜一樣也是逼於無奈；差別在於一個已經放棄未來，一個還在掙扎。

公積金提款一族

這一族是大馬所獨有。在疫情之前，這群人並不存在，但經由前朝政府在疫情期間4次開放公積金預領，養成了他們的“新生活習慣”。於是，1500萬公積金會員中，有600餘萬會員的存款中位數不到5000令吉，但凡負責任的政客，必須正面開導，這筆養老金不能任意提取，“必須積穀防饑，不能寅吃卯糧”！

前幾天，有個柔佛古來的德士佬，誓言要用6天的時間走完312公里，上朝覲見元首談談公積金事，這招是仿效“戊戌變法”的康梁“公車上書”，名曰：“德士上書”。按這位仁兄的行進路線，前3天走了60公里，後2天日行126公里（剛好是全程馬拉松的3倍），破了非洲大草原獵豹紀錄，比《水滸傳》“神行太保”戴宗還牛，真神人也。傳聞楊巧雙要接見他，原訂15位巴黎奧運金牌選手多了一人。

這位仁兄5日步行312公里，精神可嘉，可為全體公積金提款族效法。聽說這位德士佬準備將這股勁用在勤開德士賺錢（畢竟4輪比兩腳輕鬆），然後鼓勵全國公積金一族群起效尤，每天多工作幾個小時，再怎麼苦也不會比5日步行312公里苦。這樣的人生比日本社畜、中國三和大神有盼頭，加把勁活在當下，別老惦記EPF帳戶內的那幾串銅錢、幾兩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