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星雲】版山頭小城的〈我的奶奶〉(編按:刊於2023年3月8日婦女節特輯),才發現自己會因為身材線條而羞愧。
我是個典型的沙漏型身材,也就是所謂的“豐乳細腰肥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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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女性化的身型體徵,常常使我陷入兩種非常極端的狀況。比如,在網上,我是女孩羨慕、男孩眼饞的前凸後翹好身材。然而,一旦回到現實,合身衣物給我招來或批判、或色眯眯的眼神;松身衣物則使我看起來臃腫又壯實,平白長胖10公斤。
生在相對保守的傳統華人家庭,擁抱自己的身材曲線並不容易,尤其是豐滿的上圍。在我到吉隆坡上學,經同學介紹,到正規女性內衣店測量胸圍以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買什麼尺寸的胸罩,一味以為B罩杯就是正常女孩的尺碼,C以上是有違常理的、引人犯罪的、可怕的“波霸”。殊不知,罩杯字母並不與胸部大小掛鉤。
大三那年,我和“鬼妹仔”作風的室友一起買了條同款不同色的吊帶包臀長裙。桃紅,是個性感熱烈的顏色,也是最襯我膚色的顏色;加上貼身的剪裁,配上當時特意燙過的長卷發,我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明豔。可我望著鏡中的自己,心裡不斷掙扎拉扯。我愛極如此張揚放肆的自己,同時卻又覺得自己背叛了自幼所受的“好女孩教育”。
怎樣才符合好女孩形象?是更合乎文青形象的短髮白襯衫?是奧黛麗·赫本式的小黑裙?是幹練利落西褲和鉛筆裙?還是民國式的平裁旗袍?然而,又有誰知道,豐乳細腰肥臀穿上白襯衫只會顯肥胖臃腫,小黑裙和鉛筆裙則顯性感。而旗袍,早已莫名其妙地被汙名化,與風塵女子及賣弄風情畫上等號,穿上以後更使有心之人想入非非。
曾經在臉書看見有網友這樣說:穿了就應該被人看,不被人看的就該好好檢討。
女性可以不被定義
或許就是為了避開某些性騷擾式的目光,近年忽然流行起一種號稱能使“大胸顯小”的胸罩。我因為好奇而買了兩件來試穿,發現其原理就是以較小的罩杯來把乳房壓平,有點類似舊時的束胸。我只穿了半天就感到十分束縛,就像無法呼吸那樣難受。
而有趣的是,因為韓國漫畫的興起,市面上還流行起另一個極端的外擴內衣。根據宣傳文案與視頻,這類型胸罩的最大賣點就是“平地起高樓”,使乳房連升至少兩個罩杯,打造豐乳細腰的視覺效果。
我看完以後只覺欷歔。
為何對女性身材的要求總是那麼矛盾?比如身高,我中學時就聽不少同學說女孩子不應該長太高,長太高會難交男朋友難嫁人。
待我們成年投入社會職場,我們卻被告知穿高跟鞋能優化腿部線條,還能拉長身材比例。 所以,女孩當長高,還是不當長高?又比如身材曲線,潮流一方面鼓吹最適合瘦削身材的清淡文藝風,影視劇也不斷宣揚白幼瘦式審美,另一方又希望女性能有女人味十足的身材曲線——外擴內衣、聚攏內衣、束腹褲、束腰、提臀褲,捏麵糰似的把身體搓圓撳扁。
特別欣賞山頭小城的自信豁達。社交媒體處處都是厭女言論。我修為不足,看了也只能無能憤怒或倍感窒息,未能無視,亦未敢回懟。我想毫無保留地愛我的豐乳細腰肥臀,恣意地穿上我所愛的連衣裙和旗袍,自信張揚地展現女性魅力。然而,某部分的我仍然會因過於在意和過於思慮而有些畏首畏尾。我害怕被標籤化,更害怕被物化,我不想再因為身材曲線和衣著風格而被slut-shaming,更不願受害者發生意外以後被檢討被批判。
我好想相信,女性確實可以不被定義,可以無拘無束地展露自己的情緒、慾望與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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