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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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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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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2am 14/04/2023

散文

菲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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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尼拉

墓园

公墓

布宜诺斯艾利斯

区秀屏

區秀屏/身後的詩, 與生活的野蠻瘋長(上)

作者:区秀屏
圖:Julia Tochilina

六年多以後,當我頂著馬尼拉的大太陽與燠熱得彷彿要將人炙烤的靜止空氣,從南邊大門瞥見那一列“豪華洋房”,我驀然想起了遙遠的國度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La Recoleta墓園。

2016年3月,地球南端初秋的墓園潮溼悽清,高牆以外是熱鬧的商圈。6年後,炎熱曝曬的熱帶島國,相鄰的兩座割裂得如同兩個世界,與擾擾攘攘的城市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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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的間隔,我看見相同的巨型墓碑,有如同大洋房的,也有各式各樣聖母瑪麗亞的雕塑、各式各樣人物的雕塑。相同的巨大,相同的生死相隔,相同的悼念之地。然而心情割裂。這當中3年疫情阻隔世界流通,我沒想到的是,3年後意外地在馬尼拉續上的行旅會連結6年前的遇見。

我一直記得La Recoleta裡的一首詩。然後就看見了馬尼拉這兩座墓園撕裂的世界。

一度,我覺得魔幻。在亡靈的世界裡,阿根廷與菲律賓有了交集。但其實在歷史的流程裡,她們也都曾在差不多的時間被西班牙殖民。

身後的世界,其實與亡者無關吧。

我也一直認為,無論簡樸墓碑、骨灰塔、撒落大海的飄零骨灰,皆是生者對亡者的念想。然而巨型與豪華的陵墓,或許還彰顯了亡者與未亡之人的社會地位。無論是遠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墓園,還是後來我在馬尼拉走訪的兩座公墓,除了“名人”,大概就是貧富的差距了。從高聳與刻滿華麗雕花的宮廷式獨立墓碑,到仿若中藥百子櫃一格格放著骨灰的墓穴;從一棟一棟的漂亮房子,到參差不齊卻一樣如百子櫃的龕位。

6年前‧Cementerio de La Recoleta

雨時稠時疏。我抵著雨絲,有點狼狽又有些無措。對於La Recoleta該怎麼參觀,該看些什麼,除了阿根廷國母Eva Perón的墓碑,幾乎毫無頭緒。偌大的墓園恍如籠罩在一片悽風苦雨中。但巨大、豪奢、浮誇的各式陵墓在這秋雨時節,即使悽清,卻也難掩其華麗鋒芒。

我記得當時我沒有害怕,只覺莫名憂傷。因為雨的緣故吧。

然後我看見了那一首刻在墓誌銘上的短詩。硃紅色磚牆的巨型墓碑夾在眾多誇張造型裡一點也不起眼,但那首很簡單的短詩,卻讓我駐足凝神,默默唸誦,接著瞬間淚溼了眼眶。

詩的結尾處寫著:

Pero sobre todo

Sos mi extraordinaria hija, mi hija querida

Por todo lo que me enseñaste, gracias vale. mamá

“無論你是其他人眼中多麼美好多麼出色的人,你終究是我最特別、最親愛的女兒。感謝你教會我的一切。媽媽”

長眠的女兒正值盛年。她帶著母親的愛離開,母親把愛留在詩裡,也留在了永恆裡。

細雨稍歇。墓園佔地過於廣闊,以至於後來我不得不回到入口處的電子指示板快速翻閱,才找到了Eva Perón的墓碑。在一整列的巨型墓碑中,她的碑前有許多鮮花。也唯有在她墓前,我終於看見了人煙。

人不在世,可以被他人記住也許是一件幸福的事。而生者,能有個可念想的人,始終是心裡有愛。無論是那位媽媽的女兒,抑或是被許多阿根廷人景仰的貝隆夫人。她們都不在了,但會有人思念她們。

當年的La Recoleta因為一首短詩,讓我觸動至今。讓我私自覺得逝者留在人世間的,無論貧富,終究是愛與思念。再多的傷心,不過是證明我們都愛著。或愛過。

6年後‧ 馬尼拉華僑義山

11月下旬的馬尼拉剛脫離雨季。即使清早,太陽依然狠辣。友人看著地圖領著我走到義山的南門。我們經過熙攘鬧鬨的大街,轉入稍微安靜的寬敞大路。兩邊是民房與生活。一直到走近,才看到零星的攤檔在墓園外售賣金銀衣紙與拜祭用品。

一抬眼,一列豪華洋房出現在右側。一棟緊接著一棟。左側是普通的墓碑,一如我們在雪州廣東義山或某某義山看過與熟悉的墓碑。中間是平整的柏油路,從大路延伸至內。當下我沒有太驚訝,以為不過是當年的La Recoleta墓園轉換成了中華文化的版本。

然而晃盪著,卻發現這是一個全然不同的亡靈世界。它沒有那麼多詩意,沒有La Recoleta的悽寂與愛擁抱的氛圍,而是令人感到莊嚴肅穆與尊親。

墓園內闃寂無聲。除了瞥見南門似乎有個看守人,一開始我們幾乎不見任何身影。那一棟棟的房子,雖然各有不同卻又似同一形式,一列列的與柏油路穿插縱橫。甚至有中文路牌——陳文耀路、龍欽路、謙善路、功德路、崇福路,不一而足。格局與我們這裡的住宅花園幾乎如出一轍。

這座墓地就似一個社區。有傳統的、道教的、佛教的、天主教的風格。有中等階級的,比如緊鄰的單層平房;也有階級顯赫的,比如中華庭院或純白簡約設計,但同時擁有自己的小花園的闊綽洋房。這個社區肅穆寧靜,整潔乾淨。彷彿在悶熱的早晨,只有著些微淡淡的,生者對逝者的念想。

走了好久,才看見一位阿姨正在其中一座有著石獅子的墓園房子前打掃和清理花瓶。後來又瞧見一些身著藍色T恤,想來該是墓地員工的數人,騎著腳踏車悠揚而過。

彼時清晨,晃悠在這座馬尼拉第二古老的公墓,我們恍似闖進了一座人去樓空的社區。像某日一場災難猝不及防地降臨,人遂逃離而留下了空房子,似餘音嫋嫋實則悄然無聲。

其實只不過是生者讓逝者安穩地定居在了這裡。墓園謐靜莊嚴,與布宜諾斯艾利斯那裡的詩與華麗,是兩個平行時空,卻又矛盾地相似。

當時我以為,相鄰的馬尼拉北部公墓 (Manila North Cemetery)也許,應該和La recoleta相近吧。畢竟都曾經受西班牙殖民的影響。

過往每每踏上旅途以前,我們總有許多想像和以為。有時候是因為做了過多的功課,有時是因為一無所知。而我的誤以為,是因為完全的無知。

如果說馬尼拉華僑義山是一座住宅社區般的公墓,那這座北部公墓就是一個真正與亡者同住的社區。一個barangay。

馬尼拉北部公墓‧一個barangay

馬尼拉北部公墓與華僑義山比鄰,兩者卻不互通。當然,後來我發現,不互通是因為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北部公墓的大門敞開,我瞥見邊上吊掛著一幅巨型橫幅,寫著The city government of Manila warmly welcomes 2022 Miss Grand International Queens,日期恰好是我們到訪的那天。有一剎那我以為大概是選美比賽的佳麗來參訪?這疑問並沒得到解答。就像生死從來就不會有標準答案。知或不知,又如何呢。

大門的主馬路寬闊,兩邊皆散落著似被歲月淘洗又缺乏精心照顧的耶穌基督和聖母瑪利亞雕像,約半人身高,油漆斑駁、風霜滿布,但頑強佇立。當中夾雜一些小攤檔,販售著鮮花、零食、樽裝水,林林總總。偶爾會有菲律賓的小型tuk-tuk經過。墓園裡綠樹成蔭,讓酷熱黏滯的11月馬尼拉多了一絲溫柔與涼風。疏落的人來人去,我似乎還聽見窸窣的喃喃碎語與飛鳥鳴叫。

那種感覺,就像走進了一座公園準備窺探他人生活,而不是來到墓園憑弔。

然而信步所致,一個拐彎,我就看見了曾經在La Recoleta墓園看見的,如百子櫃的一格一格墓穴。只有在這裡,6年前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與如今的馬尼拉有了交集。Deja vu的感覺也就在此而已。(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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