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院建在山坡上,里头的构造非常特别,每一层都不是平地,而是节节攀升的梯级。从一层去到另一层时,你看见的不是并排排列的教室,而是望不见尽头的梯级。
每天上课都是一次次锻炼的机会,爬到气喘吁吁时,我不禁质问自己,爬了一年半的楼梯,难道体力丝毫没有进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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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起头看看走在前面的学弟妹们,他们步履轻快,斜挎着的帆布袋如羽毛般轻盈。而我的帆布袋陪我跌跌撞撞地爬完一段又一段的楼梯,早已沾染上灰尘,使其既暗沉又沉重。
体力没进步,知识学了又忘,能力或许有所提升,那有什么是真正可见并稳定增长的呢?是随着年份增加的年龄,是愈发不敢直视的年龄。虽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责怪这朵花太快盛开。
爬楼梯,爬呀爬,我一直在走上坡路,但我的灵魂随着影子被抛弃在身后,拼命地追赶身子,央求它合二为一。
人家都说如果感觉到累就对了,因为你的生活在走上坡路,但别忘了爬楼梯会使膝盖磨损。我越爬越慢,奈何时间不等人。
17岁之前的时间很慢很慢,按下回忆播放键时还是一帧一帧,缓慢地划过眼前;17岁之后的时间仿佛被上了发条的音乐盒,播出的音乐急促得犹如催命亡魂。
我的18岁是在牢笼里过的,当时正遇上疫情的开端,被困在大学预科班里将近10个月的时间;我的19岁是在雾里过的,整座城市刚开放,我在大学宿舍里上网课;我的20岁是在热锅上过的,整个国度恢复正常,每天都在赶巴士、赶作业。
青春期最巅峰的几年竟这样被几句话简单地概括,现在21岁的我始终觉得自己还是17岁的懵懂少年。是时间太快了?还是时间停住了?我想,时间被疫情偷走了。
实际上疫情从没偷走时间,当我爬得快喘不过气时,才恍然发现它如同一双无形的手,不断地拖拽着我往前走。我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独自面对内心的声音
青春期是体力最旺盛的时候,或许也是头脑最活跃的时期。小小的脑袋里时时刻刻时时有着一个小人儿在叽叽喳喳,抱怨生活、抉择未来、向往爱情……
思绪太活跃,字句太缄默。
小学的时候,放学回到家总有一堆话想和妈妈说。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将情绪吐出来之前,竟需要从那乱成一团的情绪毛球中挑挑拣拣,挑出颜色最鲜艳的那条线,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递给妈妈。
妈妈愿意倾听,但我们总有各自的立场。我愈发不喜欢和中学同学聚会,每次相聚后总有深深的落差感,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正朝着全然不相同的方向前进。
不过是表达内心的想法,我却在厨房门口酝酿了许久才娓娓道来,换来的却是“不要这样啦,要时常和朋友联络,不然以后回来就没有朋友了。”妈妈总是为我的未来打算,但很多时候我只想要有个人和我站在一起。对于快乐人生的定义,我们始终没达成一致。
和朋友一同爬上楼梯的时候,抱怨声总在不同的时间响起,有的只是爬了几级就开始喊累,有的到了终点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性格和想法一模一样,即使是同龄人,我也无法完全与他人共情,又如何去奢求他人来了解我呢?
有很多人陪我爬完一层又一层的楼梯,我们的共同点估计只有稀里糊涂、躁动不安吧。为什么稀里糊涂?为什么躁动不安?我偶尔会向朋友述说原因,但当别人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时,却默默摇头,你未必能够完全理解我。我很清楚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因为在剖开内心时总有一些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
最终,我选择一人面对内心与周遭嘈杂的声音。
父母的朋友们、亲戚们不厌其烦地问以后想做什么工作,有些甚至直接替我选定未来,“去当老师吧,假期多,薪水又高。”人人都会问楼梯的尽头有什么,却从不过问爬楼梯时所经历的一切挣扎。
楼梯的尽头有什么?若站在阶梯的最底端,我只能看见一束光;若爬到最顶端,它是连接着马路的出口。青春的尽头也是如此吗?只有努力爬到最顶端才能看清了。
催促我们爬快点的是即将开始的课堂,还有身后逐渐向我们袭来的社会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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