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事物,很多时候不是对与错,非白即黑,你还要看情境,了解其历史脉络。走笔至此,只想说,今天还在写历史、还在写文化评论,还真要谢谢中国的刘三姐黄婉秋,马华的方北方。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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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我今没有好茶饭/只有山歌敬亲人/敬亲人/莫讲穷/山歌能把海填平/上天能赶乌云走/下地能催五谷生/五谷生。
多谢了,黄婉秋演话了的刘三姐。当年,因父亲支持“中国产品”的情意结,家乡戏院有播映《刘三姐》,一定带我们几个孩子去看。想来我大概至少也看过五六回了。那是小时候的记忆。记忆中的刘三姐是中国左翼电影把歌仙刘三姐传说故事改编成带有“阶级斗争”的斗歌竞艺。受压迫的劳动人民联合起来,用坚毅、智慧和愉快的歌声来回应那些腐败的地主和贪官。电影外宣的意识,说没受影响是假的。刘三姐的“斗歌”就在我小小的心灵留下了谱,知道什么叫理想生活的追求和争取,什么叫关心社会。只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演刘三姐的黄婉秋在文革时期曾被莫须有的残酷批斗,《刘三姐》这部60年代拍的电影也曾被视为大毒草。幸好黄婉秋还是熬过去了。那是时代的悲剧。但后来黄婉秋的复出,仍“不忘初心”,很是正向。我敬仰这样的前辈。
另,长大一点的时候,听人说刘三姐是客家人。难怪客家人也很会唱山歌。不过,再往学术探研深一点,才发觉刘三姐是壮族人的歌仙。但不管是客家人还是壮族人,对我来说,黄婉秋是永远的刘三姐。黄婉秋走了,她演话的刘三姐,影响和慰藉我们那一代人。
多谢了。也差不多就在同一个世代,甚或还延续至我中学时期的,在大马华文文坛也的确还真的影响着我的,是马华写作人方北方。前阵子,作协优惠价售《方北方全集》,预购了一套。翻着书,好多回忆。
方北方是马华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却也因这个标签,在二十多年前被“典律替换”的留台学者批判。的确,方北方的小说有很明显的不足(例如在小说人物性格细腻刻划上相当平面,有类型人物却缺乏典型人物的塑造)。然而,早在中学时代我就主动阅读过方北方的小说。不是因为喜欢“文学的美”而去读马华文学。而是因为当时我对华人历史有兴趣,很想了解马来亚紧急法令新村时期的历史,但能力和讯息有限,刚好爸爸的书架有好几本方北方的书(80年代父亲买马华文学的新书,很多时候只是一种“精神支持”本地的“中文书写”),我最先读了方北方的《树大根深》,这是我对紧急法令时期华人处境了解的“入门书”,说起来这本小说以我当时的中文能力来说是一本“很好读”的书。
对于方北方这一代这类型的马华写作人,我也是心存敬意的。暂且放下什么是“优秀的现实主义文学”的议论,方北方这一代人可谓是一个时代有志之士的缩影,他们的“很努力”创作的精神以及其写作的心志和动机,除了讲什么“同理心的尊重”,至少对我来说,在很早时候就很主动有阅读马华文学作品的人来说,方北方的“现实主义小说”是有时代意义的。方北方作品,不是在文学的技法经营上,而是在华教意识的认同、华人生命史的存在,以及写作人人格的塑造上,至少在我(或许还包括有志同道合的这一代人)的生命史中是存有一个印记或留有一个位置的。敬礼。
方北方的作品,未必经典,却是一部马华文学史书写应该记录的。毕竟那是马华文学一种“现实”的文学时代的“代表作”。就像五四的巴金,大家都知道他的文字比较粗糙,可是在那个大时代,他的《家》是有“代表性”的。
当然,二十多年前黄锦树等对方北方文学的批评,也不是没有依据。暂且不谈评论人“道德不道德”的问题,持平来说,毕竟作为后续的马华写作人,总不能老是供奉着方修的文学史和方北方的现实主义文学为圭皋。我们这一代,总要有所超越。
你若要超越前人的“现实”水平,其实也不难,只是扪心自问,你写作的初心和恒心及创意能不能持续,终其一生。
看人事物,很多时候不是对与错,非白即黑,你还要看情境,了解其历史脉络。走笔至此,只想说,今天还在写历史、还在写文化评论,还真要谢谢中国的刘三姐黄婉秋,马华的方北方。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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