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年有好幾部國產動畫電影不但深受好評還非常賣座,例如《哪吒之魔童降世》,總票房突破50億人民幣,還有同樣以中國神話為題材的《姜子牙》,票房也超過16億人民幣。
上述這兩部動畫的製作團隊都有馬來西亞居鑾人張厚健的身影。他除了製作票房長虹的動畫,也參與過《捉妖記2》、《邪不壓正》等實拍電影的視覺特效製作,目前在中國的動畫公司身居要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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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不同階段於不同國家和不同崗位積累豐富的技術、製作及管理經驗,也深切體會中西文化在創作和製作上的異同。究竟像他這樣一個電腦工程系畢業生,如何在動畫這條路上越走越寬?
報道:本刊 梁慧穎
攝影:受訪者提供照片
每個從事動畫行業的人,似乎都從小愛看漫畫,並且會去臨摹漫畫裡的角色。張厚健也不例外,他從小一邊看《七龍珠》、《灌籃高手》、《變形金剛》這些動畫,一邊在本子上臨摹和創作,只可惜他因為有色弱問題,所以當年升大學之前,他就沒有打算要走美術和設計這條路。
大學時期,他就讀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電腦工程系,也是大概那個時期,皮克斯動畫工作室推出劃時代的《玩具總動員》(Toy Story),掀起電腦動畫的熱潮。至於他如何從一位電腦工程系學生跟動畫扯上關係,那就要回溯他大三時的一門課,這門課叫電腦圖像學,教的是3D動畫、視覺效果(VFX)這些技術的基礎理論跟技法。這門課他很感興趣,後來他追隨的大學導師是一位專門研究電腦圖像學的教授,他因為這樣而一步一步走入動畫領域。
從新加坡轉戰中國
2006年至2016年,他在新加坡Sparky動畫工作室任職技術總監,通過編程來設計一些製作動畫的系統與工具,一手把動畫製作的流程搭建起來,也兼任過燈光和渲染部的主管。那時候工作室曾打算製作一部新加坡本土動畫電影,但是要獨立打造一部原創動畫電影其實不容易,所以這個計劃一直沒能實現。他在新加坡待了十多年,漸漸察覺動畫領域起了變化,覺得是時候到其他國家闖一闖。當時剛好有認識的人在中國向他招手,他就去了北京Base FX。
Base FX是著名的視覺特效和動畫公司,他剛到北京時是擔任動畫電影《許願神龍》(Wish Dragon)的製片主任,參與這部電影早期的開發跟籌備工作。大約一年後,他被調任視覺特效部門的製作主管,負責統籌實拍電影的後期視效,當時候北京Base FX有幾個項目在手,例如《流浪地球》、《捉妖記2》和《邪不壓正》這幾部後來都票房大賣的電影。
那算是他第一次為實拍電影做後期視效,雖然他不必到片場參與劇組拍攝,但為了瞭解導演對於鏡頭和畫面的想法,他必須帶上總監跟導演溝通,然後把導演的意見傳達給後製團隊。他印象深刻的是姜文執導的《邪不壓正》,《邪不壓正》的故事發生在1930年代的北平,姜文對細節非常考究,想要通過後期視效把他小時候對北京街景的印象給還原出來。
“當時他(姜文)提出一些意見,比如他說‘這棵樹長得不像,北京冬天的樹不是這樣子的,因為北京秋天颳大風,大風會把樹都吹往一個方向。’他會注意這樣一個細節,希望我們能夠在片子裡頭還原這些細節,他的細膩觀察力讓我印象深刻。”
2019年,他加入目前任職的紅鯉動畫,紅鯉動畫是中國光線傳媒旗下彩條屋影業投資的公司,有份製作《哪吒之魔童降世》,承接全片大概四分之一的工作量,還參與了《姜子牙》,《姜子牙》全片有大概一半工作量是由紅鯉動畫完成。
他如今是紅鯉動畫的副總裁,紅鯉動畫除了承接項目,也做一些自家的原創作品。比起承接項目,他形容做原創是一件挺磨人的事情,“從你有想法,到你啟動劇本和美術的開發,甚至說這些東西出來之後,投資人對這個題材感不感興趣,或者說這部電影兩三年後上線,觀眾對這樣一個題材還會不會感興趣,投資人自有他們的判斷跟評價,然後我們根據這些評斷跟評價,可能會做一些改動。”雖然做原創挺磨人,但他覺得這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去做的事,畢竟能夠有一部屬於自己的原創作品,可以說是每個做動畫的人都會有的夢想。
大馬動畫發展要先認清市場
在職業生涯路上,張厚健經歷過幾個不同階段,從早期偏技術,到後來偏製作,再到現在走得更前,負責開發新作品。他在中國接受越洋專訪時說:“我一直在做些不一樣的東西,我覺得是我個人的性格造就,我不會抗拒新鮮的事情,甚至當我發覺某些事情挺重要卻沒人去處理的時候,我就順手處理掉,久而久之有人就覺得這個東西好像你也能做,那就讓你來接手,所以這條路我才會越走越寬。”
不只道路越走越寬,他也體驗過動畫界在不同國家的不同工作文化,比如他以前在新加坡做動畫,新加坡的做法比較偏向歐美,會等所有事情都梳理清楚且做好準備才進行下一步;但是在中國,這邊比較重視誰能搶先把事情實現,大於說先做好萬全準備才去啟動,這一點是他覺得中國跟其他國家比較不同的地方。
身為馬來西亞人,他覺得馬來西亞的文化環境造就我們更包容和更容易去接受新事物,至於語言優勢,雖然我們懂得多語,但他認為這個優勢可能會消逝,“因為現在中國年輕人的雙語能力也不錯了,對馬來西亞學生來說,掌握雙語還是有必要,但並不是說你掌握雙語你就比別人優異許多,反而是如果別人都掌握雙語而你無法掌握的話,你就會處於劣勢。”
回看馬來西亞的動畫行業,他雖然不曾在馬來西亞從事動畫,但這裡有許多他認識的同行,他本身也有一直關注這裡的動畫發展。
近年馬來西亞有好些作品,例如Ejen Ali和Upin & Ipin在馬來西亞和印尼都很受歡迎,他覺得這是很好的現象,對整個動畫行業來說也是好事。但有些動畫愛好者對本地動畫有極高的期待,希望馬來西亞也能做出皮克斯那種水準的動畫,可是要知道皮克斯有雄厚資本去做那樣的事,歐美及全球市場也容納得下高預算的作品,反觀馬來西亞市場小很多,投入巨資都未必回得了本。因此他認為,本地動畫界應該先認清目標市場,然後去判斷要做怎樣類型和怎樣規模的動畫,這樣才是比較精明的做法。
用創造力抵禦人工智能
訪問也提到了人工智能,張厚健認為人工智能之於動畫領域,就好比手槍之於戰場,“當手槍在戰場上出現之後,拿刀的人變得不堪一擊,但如果這些拿刀的人率先去學習怎樣使用手槍,他們可能就學會戰場上一個非常厲害的戰術。”
然而,人工智能有可能會反過來取代或簡化某些工作,例如使用AI圖片生成器取代人工手繪。那麼動畫師該怎麼辦才不會被取代?他認為關鍵在於有沒有創造力跟想法,“如果你能夠不斷推陳出新,做出一些別人沒辦法做的東西和風格,那你就不會被淘汰。”
他以陶瓷作比喻,早期的陶瓷由陶匠製造,後來工藝發達促使工廠能大量生產陶瓷,如果陶匠此時仍然只會做簡單平庸的瓷器就會容易被取代,但如果能把瓷器做成高端藝術品則另當別論,屬於稀缺人才。
當然,要成為高端人才肯定不容易,他說首先對技法、審美和創造力各方面都有很高要求,才可能出類拔萃。年輕人如果要做到這一點,他覺得方法不外乎就是多學、多看、多接觸、多動手,想辦法拓展眼界。
“說真的,現在的世界跟我們20年前不一樣,現在你要獲取信息和吸收別人的經驗都很容易,上網YouTube也好,TikTok也好,或者中國的嗶哩嗶哩,到處都有各種人分享的專業經驗,你能夠從中吸收讓自己快速地成長起來。”
“我覺得對年輕人來說,就真的要不斷拓展眼界跟經驗,多去了解別人在做什麼和怎麼做,這是非常重要的。”他說,唯有把自己的水平提高到高於人工智能,才有辦法掌控它而不是被它掌控,也才有辦法在動畫這個領域立足。
張厚健簡介:
1979年 柔佛居鑾出生,居鑾中華中學校友,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電腦工程學士和碩士。
2004年 進入動畫行業。
2006至2016年 任職於新加坡Sparky Animation,參與迪士尼多部動畫劇集的製作,例如《恐龍火車》(Dinosaur Train)、《小醫師大玩偶》(Doc McStuffins)、《亨利小怪獸》(Henry Hugglemonster)等動畫劇集。
2016至2018年 加入中國北京Base FX,參與動畫電影《許願神龍》、實拍電影《捉妖記2》、《邪不壓正》、《流浪地球》視覺特效製作。
2018年 加入中國紅鯉動畫,參與《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深海》等動畫電影的製作,現職副總裁兼製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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