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草 | 讓妖怪學進入殿堂

作者乃人類學學者，中央研究院研究員，從年輕就想研究魔神仔，礙於學術界對此類研究頗有成見，直到將近退休的2007年才下定決心開始研究。其間，1998年臺中大坑“紅衣小女孩”家庭影片上電視靈異節目播放，2014年花蓮八旬老婦失蹤事件等等，令魔神仔從鄉野傳說提升到全國矚目。

從小就聽說各種各樣山神的故事，開墾山林的親戚曾經看到森林中聳立著巨大的雙腳，另一名親戚的朋友的女兒被山神拐走了，也有一個能夠看得見山神的人，目睹山神從這一座山丘下來過馬路到另一座山丘去。

對我來說，山神並非“超自然”的存在，而是“自然”的存在，只是我們這一代距離山林太遙遠了，才會將其視為異物。

在日本，山林精怪的研究早已是一門顯學，早期是民俗學者在做研究，他們到各個鄉下地區採風，分析各地傳說的異同。但在其他亞洲地區，在這方面採集研究的實在少之又少，因此臺灣這本學術著作實屬罕見。

作者專門研究臺灣人自古傳說的“魔神仔”，傳說中身形矮小、紅眼睛、行動快捷，有時會戲弄人，給人吃雞腿其實是草瞑仔（蚱蜢）腿，有時會把小孩抓走失蹤，亦即日本人所說的“神隱”，但有時也會幫助迷路的人，讓他們安然度過山難。這些描述都和我們沙巴的山神很相似。

節目播“紅衣小女孩”

作者乃人類學學者，中央研究院研究員，從年輕就想研究魔神仔，礙於學術界對此類研究頗有成見，直到將近退休的2007年才下定決心開始研究。其間，1998年臺中大坑“紅衣小女孩”家庭影片上電視靈異節目播放，2014年花蓮八旬老婦失蹤事件等等，令魔神仔從鄉野傳說提升到全國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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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梳古文獻山魈、山都等紀錄，翻查報章從日本時代開始的相關報導，深入各鄉鎮收集口述傳說，有不少當事人第一手或第二手的經驗。

作者發現福建廈門大學也做過山魈研究，認為是漢人南遷時遇到當地的原住民時而產生的傳說，可能是已經消失的原住民矮黑人。

這麼一想，其實不論是臺灣或馬來西亞都有已經滅亡的矮黑人傳說，根本不需要用漢人南遷來解釋，如果做更廣泛的人類學文化比對，應該會發現山神是泛東南亞地區的傳說。我在小說《雲空行》第四部就大量採用沙巴山神傳說，大部分是英國東印度公司時代的英國人向原住民收集的，我在收集資料的過程中就發現飛頭鬼和獵頭習俗有兩條截然不同的傳遞路線，如果深入研究，是很有趣的文化比對。

只是集體潛意識作祟？

可惜的是，本書作者以人類學和歷史背景，推斷魔神仔是人類祖先集體潛意識所產生的傳說，“集體潛意識”是個很方便的說法，但無從解釋書中提到的許多個案，比如一個兩歲小孩是如何跑到河流對岸去的。

不過作者收集的資料十分豐富，為妖怪學進入中文學術殿堂鋪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