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要:曦曦的臉色一紅尿布一熱,大哭起來,露娜趕緊到屋裡換尿布,出來時已不見梨花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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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長大了更加漂亮了,就如她母親一樣豔麗。梨花的母親是村裡出了名的村花,年紀輕輕就給一個拿督當小老婆。雖說是小老婆,曾經也是有司機接送、全身名牌、住在吉隆坡的別墅,風光得很。可惜拿督死後她們沒有分到一毛錢,梨花的母親將梨花托給桂月村的父母照顧,自己又跟了一個大老闆。聰仔替梨花寫完帛金,到露娜身邊逗弄曦曦,說起了白梨花。梨花中學也沒讀完,天天到關丹逛街買衣服,到處找男朋友。她在關丹認識了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友,也帶回家見過家長了,對方卻決定去英國留學。他一走,梨花就和雜貨店老闆好上,卻被老闆娘打跑了。後來,梨花又和郵差阿信、煤氣佬阿強、冷氣佬阿國在一起,可是人家都是有家庭的,沒兩下都分手了,前幾個月她突然消失,回來後就懷孕了。
喀琅!
一女子打翻了靈堂前的祭品,著急忙慌撿起來。女子面若死灰,身穿一身素衣,露娜認出她便是這兩天看見的白衣女子。哎,她就是林大福的妹妹,身體不好可不能這樣。聰仔快步上前,扶起女子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手腳利索收拾好打翻的祭品。露娜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林金珠,當年梨花、金珠和美香是她在桂月村的玩伴兒,放學後總是一起玩耍,可惜離開後便再無聯繫。金珠從前珠圓玉潤,肉肉的臉頰帶著兩個深深的酒窩,笑起來眼睛咪成縫,最愛唱歌跳舞逗大家開心,可愛極了。
金珠認出露娜後緩緩起身走向她。露娜趕緊扶著她進屋裡說話。金珠經過神壇還不忘雙手合十敬拜。露娜讓金珠抱著曦曦,一陣寒暄後,忍不住關切金珠的身體狀況。這是山神的詛咒吧,我們不都一樣嗎?到底什麼是山神的詛咒,露娜實在不清楚,梨花剛才也說了山神的詛咒。金珠詫異望著露娜,緩緩說出當年山神的詛咒。
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後山,看見忠伯烤山豬肉吧,他分了一些烤肉給我們吃,還讓我們帶回家。後來坤婆在問事的時候突然暈倒,醒來後精神抖擻健步如飛,眼神彷彿幽幽的滿月,開口就是流利的馬來語,隨手撿起屋外的樹枝到忠伯家砍壞了他家的門和傢俱,強壯的忠伯也擋不住她,還讓她重重用樹枝拍出血痕,她讓忠伯跪在後山一個晚上,茹素一年。原來忠伯聽說吃懷孕的母山豬能壯陽,延年益壽。他雖年過半百,但除了滿頭白髮以外,身材十分壯實,奈何他有兩頭家,人到中年也開始力不從心。當年他獨自在後山守了3個月才找到懷孕的母山豬。沒想到他殺的正是山神的化身,肚子裡還有小山豬。山神怒不可遏,隨即附上坤婆身體,狠狠教訓忠叔,離開坤婆身體之前,還留下了一句話:茹吾血肉者,終無姻緣!
金珠的家境優渥,父母曾送她到澳洲留學,當時已經有了一個談婚論嫁的男友。可惜,他們準備從澳洲回來辦婚禮時,一場車禍把男友和她肚子裡的寶寶帶走了。車禍後,她患上創傷後遺症,食不下咽,也覺生無可戀。父母為了金珠,幾乎每個月都來求坤婆,後來為了哥哥大富的子嗣,才暫時擱下了她的事。但這幾年來,坤婆年年都為金珠、梨花、美香和露娜作法事求太陰星君賜福,年年也準備許多祭品祭山神,只是此後山神再也沒上坤婆的身。如此這般過了好幾年,兩天前在靈堂看見曦曦,才覺得世界是如此美好,或許人生是可以再次開始的。
露娜正想追問,靈堂傳來一陣騷動。
白梨花回到家,脫鞋、脫下絲襪,隨手把身上的首飾一個個丟在地上,大字型赤裸地倒在床上。她看著已經隆起的肚皮,圓乎乎的,一定會比露娜的孩子可愛吧。一定能嫁出去的吧,明哥說只要再給他兩個月時間,等母親答應了就來娶她。她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天花板的吊扇在眼前晃呀晃的,心情莫名地被撫慰。她直起身子,換了一身襯衫短褲,到街口買一些魚補身體。剛走到街口,就看見美香從明哥的車子上下來,梨花醋意大發,衝上前去想問個清楚,明哥卻早已溜之大吉。
明哥是村裡的零食批發商,幾年來在村子裡也混熟了,雖然身材矮小瘦削,但口才了得。美香剛在街尾買了幾塊豆腐,明哥熱情表示順路便載她到街頭,剛下車就看見梨花來勢洶洶,嚇得轉身就跑,沒想到跑了兩步就癱軟在地。梨花見狀更加篤定美香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拽起她就打。路人聞聲趕來勸架,見梨花蠻不講理,只好建議大家到坤婆的靈堂,讓美香在靈堂發誓沒有做過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勾引明哥,是他順路載我而已。美香雙手抱著豆腐,跪在大門前嚎啕大哭。原來就膽小的她,此時說話已結巴支吾含糊不清,全身止不住顫抖。礙於梨花不能進靈堂,只能在大門口對峙,她一巴掌拍向美香的後腦勺,叫你發誓,你嘴巴含大便啊,快點好好講!眾人在旁你一言,我一語,美香流著淚喘著氣,聲音愈發虛弱。
梨花趁勢數落美香相親49次,沒一次成功,現在飢不擇食要搶別人的男朋友。其實美香的父母認為美香一輩子不出嫁也沒關係,晚年有女在側也是一件美事。但美香的姑媽卻每個月都帶美香到關丹相親,對象都是俊朗有為的年輕人,但一想起山神的詛咒,內向怯弱的她就緊張得哮喘,每次相親都以失敗告終。
露娜和金珠聞聲而來,聰仔拿來礦泉水給美香,輕拍她的背。梨花又一巴掌想拍美香的後腦勺,美香的母親正好趕來,甩開了她的手。梨花憤恨他人有母親的護衛,妒忌的火焰隨著怒火越燃越烈,她知道美香的母親也是個膽小的婦人,便趁勢拉住她不放。此時,她已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辱罵美香,只覺血液衝上顱頂,情緒如開水沸騰,肆意宣洩著這些年來被山神的詛咒捆綁囚禁的苦悶與不甘。
正午的陽光炙烤美香的腦門,看著母親也無能為力,一陣暈眩她哭喊著將手中的豆腐砸向梨花,梨花精緻的妝容頓時佈滿了豆腐渣。她隨手搶過旁人吃著的西瓜,一塊接一塊往美香砸去,美香滿身西瓜渣,哭喊著將剩下的豆腐拋向空中,哮喘發作癱軟在鮮紅的西瓜渣中。混亂中,一塊豆腐渣掉進了金珠的口中,她蹲下身用力想要把豆腐渣咳出來,卻看見梨花不知何時跌坐在西瓜、豆腐與泥濘混雜的地上,兩腿之間滲出的血紅像一條毒蛇迅速往她的方向鑽來,還來不及呼喊,血紅的毒蛇張開大口把她吞沒。
斑駁的樹影映在驚慌失措的臉上,留下的是失控混亂的空氣。
兩天後,葬禮按照巫女的傳統,遺體被擺放在村子中央臨時搭起的木臺上,在陽光猛烈的正午,燃起了木臺。斑駁的樹影與火焰搖晃著露娜的雙眼,空氣中的灰屑掉落在每一個人的頭上。一個呼吸,化作塵埃的坤婆便鑽進每個人的身體,隨著氧氣融進血液中,與桂月村永生共存。
二舅將坤婆的骨灰撒了一把到護村河,剩餘的骨灰埋在後山的大樹下,立碑。
坤婆四個兒子、五個女兒,及其後代子孫圍繞在大樹下,脫下腳下的白襪,丟進泥坑中,陪伴坤婆的骨灰長眠於此。曦曦的哭聲在樹林中透徹,微風拂過的樹影婆娑,露娜趕緊放下手中的香,身邊的男人卻熟練地拿起奶瓶,不急不緩給曦曦餵奶。對不起,我那麼晚才趕來,這幾天辛苦你了。露娜搖搖頭,不辛苦,只是可惜了。要是露娜的丈夫早點來,金珠、美香和梨花知道她早就結婚了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
臨行前,露娜追問聰仔,山神附身時說的是馬來語,為什麼金珠說的卻是“茹吾血肉者,終無姻緣!”呢?聰仔當時太小,什麼也不記得。只是坤婆曾經說過,其實當場沒人聽懂馬來語。坤婆清醒後,賣報的這樣說了,也就這樣流傳下來了。但賣報的馬來語也才半桶水,坤婆這些年來也是將信將疑。
漫天彩霞,露娜抱著曦曦挽著丈夫過光河,她頻頻回頭,彷彿坤婆還站在橋頭喃喃念著平安咒,念想卻如一縷雲煙消散開去。赫然耳後傳來喃喃平安咒,聰仔在夕陽下揮著手,讓萬物的靈氣護送他們平安歸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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