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風波》總頁數413頁,不算輕,卻是特別適合帶出門的散文集,在候車、午休、等餐等生活間隙,可以翻閱篇幅較短的作品。至於較長的散文不妨留到靜夜,獨獨在案前細品。這種隨意而為的閱讀狀態,契合散文這類文體多變多元的性質,用靖芬的話來說:“散文的生命力在‘野’。野是什麼都是,又都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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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野,包容了空間和時間的流浪。開篇作品〈家鄉們〉細寫靖芬隨父母輾轉幾個城鎮的童年經歷。“野路子”一輯則收錄靖芬的天涯行腳。或許是先天性格(從小她就喜歡在“人人都懂“的小事中和大家過不去,比如寫生字簿時不願從左到右開筆),也或許是後來的閱歷和工作訓練所致,靖芬的觀察和體悟總能為讀者帶來新的角度和觀點。在緬甸,她感受到民主鬥士昂山素姬的光芒,卻也願意讓反對者在其散文中“留聲”。在封閉的朝鮮,觀看某場彰顯集體主義的表演,靖芬反思“這幻象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我不敢用同情,其實也沒有批判,只是好奇,十分好奇。觀察時間太短了。”
散文的野,在於自嘲的逗趣。靖芬生動地刻畫自己在法國地鐵站“卡欄”的瞬間,那或可成為文學史上,繼朱自清〈背影〉之後,另一個著名的跨欄畫面。她亦坦陳某次訪問時,注意力穿越受訪者頭頂,辨出天台一塊寫著“糖水”的出神經歷:“那次專訪我就只記得住這糖水。”文風幽默,輕易把人逗笑。
這份幽默,來自書寫者直面自我時所表現的誠摯。一如她作為一名記者,強調問誠實的問題,誠懇發問比問題好壞來得更重要。作為一名讀者,她不故作高深,直言自己沒記住《百年孤寂》的關係圖:“只要知道片段,要用的時候,去哪裡找回來便好”。作為一名作家,她寫道:“要在現代生活裡做一個正直的人是很困難的。我希望我是一個誠實的人。寫作就是逼迫我誠實以對的方式。”
為了寫小說去學打鼓
散文的野,對應的也是生活中的興之所至與隨性而為。就像靖芬為了寫一篇小說去學打鼓,當天走進音樂教室,導師拉赤10分鐘後抵達,“就這樣,這樣便跟著拉赤上了課。”生命的變奏,往往如此始料未及。文章譬若樂章,標點符號就是鼓點,靖芬在《野》打出了酣暢淋漓的drum solo,而放野盡興的表象之下,其章法變化始終有跡可循。
《野》有一大部分收錄了靖芬的讀書札記和採訪感悟。談及政變、當代文字獄與女權等大議題,她的筆觸冷靜,機智且幽微。散文是最能貼近作者的文體。字裡行間,我讀到靖芬的溫柔,也讀到她的堅定。最喜歡她寫參與淨選盟集會的那篇〈同行〉。當年的恐懼歷歷在目,但人民依然無畏地爭取一片清明的天空。那些歷史現場,從記憶中淡化,卻因為文字而重歸鮮活。
一部好作品貴在真實。有人謂之“真”,靖芬則賦予更深層次的“野”,並以這本散文集向我們仔細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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