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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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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0:00am 02/06/2023

智慧

方肯

作业

想像力

大头小e

太阳系

吃菜

方肯|吃水星

我常要提醒自己别被孩子牵着情绪走。孩子越急,我得越慢;他哭闹越大声,我就更小声或沉默。如果我索性让他不做一些事,他反而会马上去进行,这是孩子爱唱反调的弱点,要以退为进。

有一句成语叫“万劫不复”,我有深切体会,那件事便是我给e煮了蕹菜。都怪我考虑不周详,土腥味让e从此见“绿”色变,好像逼他吃毒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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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菜呀,会长高哦!”

“要吃菜啊,才会强壮喔!”

“这菜没味道的,妈妈选过的。”

最后,我把菜剪得很细碎,亲自喂他,他才勉强闭着眼睛吃(其实是吞)。总之,一见到桌上有菜,e就会发出惊恐的叫声:“菜!呜呜呜!菜!”接着发出作呕声,“离我远一点,菜很臭!”

菜有多臭呢?不是每种都有甜菜根的土腥味,或者帝皇苗的苦味呀,总不能永远不吃菜吧?

话痨小e的弱点是话多,一秒不说话如30秒不呼吸,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或许能转移注意力,但万一噎到也不好。他近来喜欢,投其所好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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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是水星,它要进去你嘴巴的黑洞里喽。”盛着菜饭的汤匙像飞机似的送进他的嘴里,他把嘴巴张得很大,很期待水星的味道。

我们就这样愉快地吃掉整个太阳系,包括所有的卫星、矮行星,才把整碗饭吃完。此后,当他没胃口吃饭时,他会对我说:“妈妈,今天有什么星?”然后把嘴张得大大的,等着一个个行星送进他的黑洞嘴里。

e需要故事和,那是妥协的钥匙。有了这把钥匙,我可以省下很多催促、等待的时间,也可以避免因高声说话而伤了嗓子,还可以让我保持心情平和的状态,当一个像天使般的妈妈。

洗澡的难度和吃菜不相上下。e有一万个理由拖延,“我还没玩完”、“要好了要好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等等,我等到火冒三丈,他也无动于衷。

曾经发生过两次惨痛的经验,那时宴会晚归,e大概是太累了,结果他哭闹了一个小时多,才愿意洗澡。回首那两个累到崩溃的夜晚,已不是言语能形容。

或许他觉得洗澡太闷而不想洗,我就让他带玩具一起洗。可是,他玩到不想出来,或者玩具几乎堆满了浴室台。渐渐的,我淘汰了这个方法。

后来,我把未开灯的房间当成山洞,e先进房等,我则变成某种动物,并扮动物的叫声,请他开门,然后我们就和谐地洗澡了。但是,他开始投诉我的叫声不对而不开门,如此我们又僵持了几次,这方法又被我淘汰了。

最近,我想到一个干脆的方法。小男孩喜欢比赛,我说:“好喽,我要第一个跑进房间里!”我做起跑状,而e已经一溜烟跑到房里去了。为了增加他的胜利感,我还要埋怨说:“为什么又是你第一?我都还没有喊一二三。”

孩子越急 我得越慢

如今上学了,新的挑战又来了——写。我知道写作业很累,尤其那马来文习字总是写不完,除了分段进行来减轻手指疲劳,再来就是用故事转移了。

“来,我们写datuk。现在,datuk在楼下了,”写了一个,“datuk按电梯了,”又写了一个,“datuk按了第几楼?”

这时,他想了想,答:“3”,跟着继续写。如此慢慢完成作业,而我仍必须在旁陪伴,否则datuk永远回不到家。

说实在的,电视是一个好帮手。为了看电视,e可以放下一切执念,变成一个自动收拾玩具、主动写作业的好孩子,我也变成了优雅的妈妈,温声细语,笑容可掬,感觉上自己可以多活几年。但优雅不会太久,过后我又得催促他关电视,压抑闷气到消化不良。

无论如何,没有事情是一颗糖解决不了的。因此,我常备有维他命软糖。

我常要提醒自己别被孩子牵着情绪走。孩子越急,我得越慢;他哭闹越大声,我就更小声或沉默。如果我索性让他不做一些事,他反而会马上去进行,这是孩子爱唱反调的弱点,要以退为进。

动脑筋,善用,才能“治理”孩子。孙子兵法有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贤君”,可是我本非完人或机器人,可以自由控制自己,仅能在角力的时候,提醒自己合目深呼吸,暂时让自己灵魂出窍,在冥想中寻找灵感来解开眼前的结。

虽然每种和e谈判的方式有好有坏,但妈妈能迅速达到目标,尽快让血压降下来,也不管需要多少块饼干或新玩具了。

E爸说,无论有多少年的修为,孩子一出招,内在最深处的黑暗都会被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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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0:00am 05/03/2025
动画导演黄翊翔/想像力是人人具备的超能力

动画电影《功夫熊猫》里,狸猫师傅质疑,胖胖的熊猫阿宝可以训练成“神龙大侠”吗?乌龟大师回应:你只需要相信。

这句简单对白,曾把黄翊翔从低谷拯救出来。

那年,事业各方面均有阻滞,“伙伴的问题,资金的问题,心里也会自责,信心失落。”是这部动画唤醒他,只要相信就可以了。“原来电影有这股力量,这是我制作动画的初心,我想传递希望,我知道电影可以救人,它曾经救过我。”

报道:本刊 李淑仪
摄影:本报 黄冰冰、受访者提供

说起热爱的电影和漫画,黄翊翔的眼眸会发亮。

90年代,科幻电影《机器战警》(RoboCop)在马上映,黄翊翔看了一遍不满足,再把侄儿拉到戏院,不为重温刺激动作场面。等到镜头特写RoboCop大腿处的藏枪机关,“我叫侄儿打开手电筒,我拿画纸把它画下来,一画完就离开电影院。”说不清理由,他就高兴这么做。“当年根本找不到这些剧照,”只好亲手为喜欢的电影绘制海报。

保留至今的众多手稿中,有张电影海报曾是童年的驱鬼符。
“《捉鬼敢死队》(Ghostbusters)影响我很深,因为小时候怕鬼,”于是他用广告彩颜料画出电影里的禁鬼标志,张贴在房间,“贴了就不怕鬼,”搭配电影配乐听着入眠,他笑说,比神台神像还管用。

怕鬼的事,要从婴儿时期说起。

黄翊翔展示自己手绘的《捉鬼敢死队》电影禁鬼标志。“小时候没有喷笔,所以用牙刷来做出喷雾的效果。”
 将儿时害怕的鬼制作成动画 

生于玻璃市一座依傍胶园的小村庄,睡在摇篮里的他,曾瞥见木屋二楼楼梯口悬浮一具黑影,种下恐惧阴影。胶园有座庙宇戏台,妈妈经常拎着黄翊翔去看大戏。有回上演砍头戏码,砍掉的头颅牵着威亚甩来甩去,还传出幽怨的哭喊声,小小年纪的他在台下吓得抖索。

黄翊翔的家乡位于玻璃市Jejawi一座小村庄,图为他记忆中老家的手绘稿。

可是小孩脑袋古灵精怪,越怕鬼越想见到鬼。妈妈烧冥纸时,他会幻想地面冒出黑黑的鬼灵,把冥纸带到看不见的世界去。

听大人说鬼喜欢吃蜡烛,他便带着蜡烛守在水沟,日日期待奇迹发生,“但是没有梦想成真,我不甘心,那就用画画让鬼出来吃,哇,感觉很过瘾。”

听大人说鬼喜欢吃蜡烛,小小年纪的黄翊翔曾用蜡烛引鬼,结果当然见不到鬼。于是他在画纸上让想象成真。

他一直一直画,灵与鬼的幻想,通通在画纸上成真。

看见妈妈烧冥纸祭拜神明,在旁的黄翊翔手握扫帚,等待随时冒出地面的鬼怪。
每逢农历七月鬼门开,黄翊翔想像,这些鬼会否其实就在我们周遭,陪我们共享肉骨茶。

这份不着边际的想像力,没有随着年纪泯灭。在动画业深耕超过20年,今年53岁的黄翊翔正在投入制作两部动画电影——《屋灵》与《精灵觉醒》,构建一个奇幻的精灵世界,灵感全是源于成长岁月的种种异想。

“所谓的鬼,对我来说是一种精神。我相信每个人身边都有精灵守护我们。”

父亲的一个行动决定当画家

遇见人生中最重要的精灵,是在6岁那年。他在黑板上画了一条长长的龙,父亲见了,骑摩托进城把摄影师载回家,将黑板上的龙定格在胶片里。“爸爸的行动影响我一生,是最好的礼物,我从那时起决定当画家。”

卧房里总有漫画零零散散,从《龙虎门》看到《阿基拉》。漫画尾页嵌有漫画家倚靠工作台的肖像照,照片里,有个发光的灯箱抓取视线。他请哥哥找木工复制灯箱,安置在桌上,用来描摹原稿。“每天想像自己是漫画家,有时边画边讲日本话,太投入。”

看到著名漫画家肖像照,工作台上总会放有发光的灯箱,黄翊翔也在房里复制一个,自此伏案作画,感觉自己仿佛真是一名漫画家。

就读艺术学院期间,插画家许德胜到校演讲,给黄翊翔带来实习机会。“一周一次,搭巴士到他的插图公司学习。实战很重要,我在那里画了很多东西。”一年后,许德胜创办The One Academy,1994年再推出《强势》系列漫画,“我是其中一个插画师。漫画主要市场在香港,不是很成功,却是一个大胆尝试。”

黄翊翔展示《强势》漫画中自己的画作。“以前许德胜很大胆,采用全版彩稿,带入美国式画法,看看在香港有没有市场。”

往后几年,他继续跟从许德胜创作马来幽默杂志《Rileks!》,直至2008年金融风暴停刊。许德胜再闯香港市场,与自由人出版社合作,“许先生是创作总监,我是第一次当主笔,负责整本漫画的起稿,”日复一日追赶死线,“连吃饭也会忘记,只为完成任务。”

画漫画很开心,而黄翊翔还有更大愿想——成为动画电影导演。2002年,他创立工作室Studio Climb,接案国内外影视电玩作品的前期美术制作。几年过去,他开始觉得,是时候为自己奋斗。“之前一直在为他人创造价值,没有原创作品,所以那时想要转向,创造自己的IP。”

小时候,父亲买了一双鞋给黄翊翔,“这是我第一双NIKE鞋,就画了一张鞋子广告,全是我自己想像的,我没有真的把鞋拆开来看内部。”
每一步都是积累 

精灵有时也会以丑陋的面目来到身边,“推翻你,给你麻烦,不然你学不到。”

2008年是他的低潮期,也是重要转折点。那年,工作室卡在转型关口,进退不得。“很多挑战,很多瓶颈。”比如有些电玩案子,前期投入大量资金和心血,后来却因资金过于庞大,无法负荷,“游戏就搁着,没有开发。那时真正尝到创业的辛苦。”画画是他的最热爱,可也经历过看到纸笔就想呕吐的日子。“总觉得前方无路,很迷茫。”

时过境迁回头看,每一步都是积累。

2012年,黄翊翔担任动画电影《世界大战:歌利亚》(War of the Worlds: Goliath)的执行导演,负责整部电影的美术指导,领导工作室完成影片的主要视觉元素,包括场景设计、机械设计等等。这部电影也荣获洛杉矶3D电影节(Los Angeles 3D Film Festival)最佳3D动画电影大奖。

黄翊翔手绘电影《机器战警》海报。
2012年上映的电影《War of the Worlds: Goliath》,由黄翊翔的工作室负责动画制作。图里的模型正是电影中的机器原型。

过去接触的案子,也在2013年将他带到中国深圳,与合作伙伴刘华共同创办昂扬文化传媒有限公司(TPSC),投入原创电影的开发。这时,脑海中早已蠢蠢欲动的,那些源自童年的鬼与灵,终于可以自由奔蹿,酝酿出一个绚丽斑斓的精灵世界。

“我们做了预告短片,去找电影公司聊,谈融资。”顺利找到投资方,困难依旧重重。“疫情发生时,我们先停一下。后来觉得原先的故事追不上时代,又得修改,重新跑过,主角形象也不一样了,资金又要重新投入。面对很多问题,都是经验。”他预计,这部动画电影还需至少两三年的时间处理后期制作,才会正式发行。

喜欢画画是一回事,能否开发出市场认可的原创作品又是另一回事。他认为,美术学院也应该培养学生创作具有市场价值作品的能力,并让学生有机会深入了解行业实际运作,成为具备竞争力的创作者。

“这个行业是一个漫长过程,一定要有坚定的心,默默耕耘去做,不要轻易放弃。”

挑战或许不止这些?如今走入人工智能时代,只需输入文字,AI软件就能瞬间生成一幅幅叫人难辨真伪的画作。艺术家应该如何自处?

黄翊翔却不这么看。“真正的艺术创作,源于艺术家内心深处的情感,这是AI替代不了的。”他始终认为,AI生成作品少了人类艺术家独有的情感表达。“AI只是助理,最重要你的脑袋有东西。”

黄翊翔曾在2023年受邀成为中国第28届上海电视节评委会成员。未来,黄翊翔计划打造一个空间,吸纳有志步入动画产业的年轻人,给他们机会更早接触产业现实面。
不要去想画的东西一定要人喜欢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端看一个人的想像力。黄翊翔说,想像力是人人都有的超能力。

“想像力源于你的记忆力,记忆力来自你的好奇心。因为你好奇去研究一样事物,你会记得很清楚。当你记得很清楚,想像力就越丰富。它可以引发恐惧,也可以带来快乐。”

如同那些幼年藏在心里的鬼怪,是恐惧还是乐趣,不过一念之间。“鬼怪在小朋友眼中应该很可怕,但我们可以用想像力,把它变得可爱。”他展示自己多年的手稿,画有各式各样的鬼怪,有单眼鬼,有无牙鬼。

这些画作画来干嘛?他并非不曾疑惑。“但我觉得,不要去想你画的东西一定要让人喜欢。最重要的是,沉淀下来,把你心目中想要跟人家传达的故事,用画面好好地表现出来。”

多年以后,这些看似不太重要的童年奇想,都成为如今的创作养分,谁也无法取代。“后来在自己的电影里,我试着把它们放进来,”比如那只吃蜡烛的鬼,演变成一个吞噬回忆的怪物,“构成一个很完整的概念,一个我很喜欢的故事。”

黄翊翔想像,这个故事日后也可以给人带来启发和温暖,如同当年《功夫熊猫》之于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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