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不是龍貓,還沒變成那麼有喜感的一個人。
他說,叫我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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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是石頭,一定不是海邊隨著浪潮可滾動的小石子,而是一塊佇立不動的大石頭,有著磅礴的氣勢。石頭穿著短袖襯衫與大伯褲一副不像中學生的模樣,指揮大家搬運舞臺上的道具,安排表演的人上臺的次序。我拿著節目表走到他面前,我剛開口:請問……。他一個怒目嚇得我什麼都不敢問了。
我們同齡,但我大他幾個月。那時候他也還不是我的表弟,他是幾間中學的華文學會選出來的總主席,負責聯辦的文藝活動。
因為一起辦活動熟絡起來,他偶爾會打電話到我家來聊天。有一次剛好聊到他的舅舅當天結婚,我大驚,我姑姑也是當天結婚。對了一下名字,我們就突然變成表姐弟了。
石頭表弟和《紅樓夢》中的石頭一樣,除了認真辦活動也想在活動之餘感受兒女情長,他就像多情的寶玉一樣愛著不同的女子。他常打電話來跟我聊他的愛情心事,太多了,我根本記不住那些女子的名字,只好用她們所住的地方來命名,比如四哩半、石角區、青草路、肯雅蘭等。後來他中學畢業了更加擴大了地域版圖,他放工後騎著摩托車帶兩罐冰可樂到我打工的地方或我家來找我,只為了跟我傾述也許身在古晉或在美里、泗裡街、詩巫的女生,到底該如何獲得她們的芳心。現在他人在新加坡工作,對我來說反倒難以辨別她們了,不是柔佛就是新加坡,重複性太高,但其實不是同樣的人。
即使石頭很多情,他依然曾為某幾位女生付出特別多的真心與黃金。他曾經愛上一個名叫咪咪的女生,咪咪長得嬌小可愛,喜歡蘋果,不是吃的蘋果,而是蘋果電腦與蘋果手機。石頭只是一個普通打工仔收入不多,午餐晚餐吃經濟飯省吃儉用給喜歡的咪咪買蘋果。後來咪咪只跟他說,錢我會慢慢還你的,她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生。沒想到咪咪用石頭送的蘋果談起了網戀。
“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喜歡這種的?”他把咪咪貼在臉書上的男友照片傳給我看,是一個長得白白淨淨一看就是在家打電動的宅男,跟常年在外送貨皮膚黝黑的石頭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男生。
我說不一定,而且有些女生不管男生長怎樣,只喜歡男生有幽默感,能逗人開心。
這句話倒是變成了他的走向。去了新加坡工作之後,加班時間長生活作息不甚穩定,他整個人像氣球愈發吹脹起來,不過並不是每個人胖起來都不好看,石頭表弟是胖了反而討喜的那一種,臉圓圓笑起來眼睛瞇瞇的。他有時也會學著說吳宗憲的哏,不管有沒有結果,至少他收穫了很多可愛美眉的笑聲。而他喜歡的女孩不再騙他的錢,親暱地為他取外號,叫他龍貓哥哥。女孩們約他去看電影聽演唱會,他就像宮崎駿動畫裡下雨天為女孩撐傘等公車的貼心暖男。
貼心暖男仍交不到女朋友
“可是我為什麼還是交不到女朋友呢?”龍貓苦惱不已。他也不是不願安定,只是沒有遇到答應與他廝守的人。如果其中一人答應與他交往,他保證自己必忠心不二,為情人鞠躬盡瘁。
他調鬧鐘到點便開始搶女孩想要的一票難求的五月天演唱會門票,在搖滾區陪女孩舉著熒光棒一起放聲唱:“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
演唱會結束後女孩急著要回家休息了,他還意猶未盡地在原地不願離場,從此比女孩更著迷於五月天,不是早期那個唱〈盛夏光年〉有點暴烈的五月天,而是後期首首都在撫慰人心的勵志五月天,更深得龍貓表弟的心。
我在臺北生活的那一年,他來臺北找我玩,我預先跟他約法,一起出去的時候眼光不要一直瞟走過的正妹,絕對不可露出垂涎三尺的目光。
一天下午我約他去真善美電影院看《日常對話》紀錄片,電影的節奏緩慢,但我平時已習慣平靜無聲的電影,倒不覺得怎麼樣。看到一半忽然聽到身旁響了一聲鼻鼾聲,我立馬把他推醒,他瞬間睜眼說:哎呀,我都快睡著了!我只好跟他說,其實你已經睡著了。他堅決否認,強打起精神不再閤眼。
步出電影院他跟我討論電影中出現過的T媽媽的前任們,她們年輕時候一定都是不同類型的美女,看得出他羨慕不已。我們聊到若有一天他的後代為他拍一部紀錄片,找來當初那些不同地區不同州屬的女孩,場面肯定十分壯觀,《那些年我所追的女孩》,一字排開一點都不輸陣。但問題是又掉入這一切的源頭,他首先還需要先找到另外一半才有幫他拍紀錄片的孩子。
我們邊說邊走入西門町的步行街,只見他想買的小香腸檔口正在推車離開,表弟竟然跑起來,我看著他渾圓的身軀靈活地穿梭到人群中去追逐。
他真的攔截住小香腸檔口的阿姨,買了兩包小香腸舉起來跟我揮手炫耀。
我站在遠處像看他得到幸福般那麼那麼地替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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