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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am 15/06/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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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彩虹/01】天上的彩虹,掉落烦尘

报道:本刊 白慧琪 摄影:本报 黄志汉、黄冰冰


首相安华说的,不关颜色的事!

5月中旬,内政部执法组在全国数个瑞士手表品牌专卖店,充公了以颜色为主题的“”系列手表。一时间,社交媒体全是彩虹洗版:生活中常见的彩虹糕(九层糕)、的彩虹阶梯、Paddle Pop彩虹冰淇淋,这些“彩虹”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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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连首相都说,不是彩虹的错,那我们就来大谈彩虹。看看到底是谁限缩了对彩虹的想像?

报道:本刊 白慧琪
摄影:本报 黄志汉、黄冰冰

彩虹是自然光学现象,在还没有科学概念的时代,人类就对天空出现的那抹色彩产生种种想像。谈彩虹悠远的历史,马来亚大学创意艺术学院高级讲师孙先勇说,至少在亚洲,如中亚、东南亚、阿拉伯,以及澳大利亚的传说神话里,具象化的彩虹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那伽(Naga)或者龙、蛇形的形象。而彩虹像一座拱桥的形象,在很多地方被赋予连结天与人两界之间桥梁的意义。

(一)甲骨文:中国甲骨文的“虹”字,就像两端都有头,拱起身子的动物。

(二)双头龙兽玉器:战国时代的玉璜也有双头龙兽拱身如桥的形象。

(三)人首蛇身交缠的伏羲女娲像:在新疆出土的伏羲女娲画像,蛇身交缠的形象与印度神话的那伽蛇神雕像雷同。

(四)印度蛇神那伽(Naga,雌称Nagani):印度奥迪沙邦发现的那伽夫妻蛇神雕刻。

孙先勇强调,透过这些历史古迹可以发现,双身蛇或双头蛇的图腾有很多跨文化的联系,这些文化在不同地区流通。而这些传说就透过民俗、民间传说流传下去。

神话、传说里的彩虹

来到马来半岛,彩虹也有连结天上与人间两界的意义。马来文的彩虹“Pelangi”本身就有条纹的意思,但在不同地方,彩虹有不同的称法。

根据英国人类学家沃尔特.威廉.斯基特(Walter William Skeat)于1900年出版的《Malay Magic》(马来巫术),在霹雳,彩虹被称为“Pelangi Minum”,传说神灵透过彩虹降临人间来喝水。在槟城,彩虹被称为“ular danu”(danu有湖、池的意思)。一道完整横跨天际的拱形彩虹,在霹雳也称为“bantal”(枕头);只有一段彩虹而且看起来接触地面,就称为“tunggul”(旗帜)。斯基特也写到,人们相信彩虹两端落在地面,若能找到确切位置,就能挖掘出宝藏。“不幸的是,从来没人能到达那个地方。”

斯基特的《Malay Magic》记载,彩虹在马来半岛各地也有不同的名称。

孙先勇说,同样的,彩虹在马来半岛或东南亚一带的神话传说也与连结天、人不同境界(realm)相关。例如在爪哇,Nyai Ratu Kidol(南海女神)就是乘着彩虹下凡。他指出,一些学者认为在东南亚,彩虹有船只的意象,是让人从一个境地通往另一个境地的通道。尤其东南亚有很多岛屿,有深厚的航海文化,因此船只形象与彩虹有很大关联。

孙先勇说,那伽、蛇或龙这些蛇形(serpent)的形象被视为神灵或某种能量,在泛亚洲非常雷同,但无从得知这些传说是怎么流传的。不过,这些传说都会和在地元素相互影响,多少反映了人们看待事物的方法。

彩虹是符号,表达意义常转变

在古代,颜料并不如现在唾手可得,那么七彩的彩虹是怎么被记录的?孙先勇说,从画像、符号来看,在古代被记录下来的多半是彩虹的形状,而彩虹的故事就透过民间传说口耳相传,再慢慢记录到文字中。后来,人类学家、语言学家等研究词源或其他物件,经过跨学科的考证拼凑出人类史上对彩虹的理解。

“彩虹作为一个符号,有很强的适应性(adaptive),你不能只把它想成西方文化……人们用它来表达和投射不同的意义,而它的意义会时常转变。”

孙先勇也说,一直到了工业革命时期发明合成颜料(Synthetic colour)后,颜料才变得较为廉价和容易取得,色彩运用才变得更为丰富。“这让当时的艺术家开始去探索,感受和发掘观看世界的方式。”他们不再画历史、神话故事,而开始画日常生活,真的是观看到什么就记录下什么。

孙先勇说,在亚洲不同地区,具象化的彩虹不约而同有龙、蛇形的形象。

20世纪以后,色彩运用越来越多元多变,还能混合媒材使用。就如用扎染形成的彩虹,后来成为了嬉皮运动的美学,因为多变、有活力的色彩表达了希望、探索新的意识、包容等等。

彩虹歌唱什么?

同样的,在流行音乐,彩虹也用来表达很多事物和意象。谈起彩虹,也别只联想起和性少数运动有关的歌曲。本地乐评人林佚分享,“彩虹”太常入词,就和咖啡、乌云、雨、天空等意象一样,非常常见。通常,彩虹有美好、梦想、希望等意涵,就看作词人的功力,如何赋予彩虹新的意义同时,又让乐迷接受。

他说,被盛传与性少数彩虹旗的由来有关的歌曲〈Over the Rainbow〉,一开始真的只是1939年电影《The Wizard of Oz》(绿野仙踪)的配乐。歌词描述主角桃乐丝对彩虹另一端的美好憧憬。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Bluebirds fly/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ream of/Dreams really do come true.
──〈Over the Rainbow〉,1939

饰演桃乐丝的女性朱蒂.嘉兰(Judy Garland)是童星出身,一直活在在巨大的名声和压力之下,但仍然热爱表演,努力生活。在性少数运动风起云涌前的1960年代,她努力挣脱枷锁、放手去爱、拥抱生活的形象,被视为情感解放的象征。

林佚也介绍了路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于1967年录制的〈What a Wonderful World〉,歌词中的彩虹和绿树红花、蓝天白云、婴儿哭啼等,描绘的是世间的美好,饱含拥抱新生的期望。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so pretty in the sky/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going by.
──〈What a Wonderful World〉,1967

根据作曲家名人堂(Songwriters Hall of Fame)介绍,这首歌创作之初是为了缓解1960年代种族紧张的氛围,但是欠缺宣传,效果不好。一直到1987年,被越战电影《Good Morning, Vietnam》(早安,越南)收录为电影配乐,才获得关注。

谈“彩虹”,很容易想到华语乐坛的数首同名歌曲〈彩虹〉,分别有五月天和梁静茹同曲翻唱,以及动力火车、周杰伦和张惠妹的版本。其中,只有张惠妹的〈彩虹〉是台湾性少数运动的主题曲,歌词本为性少数而作,不像〈Over the Rainbow〉是后来被赋予性少数意义。

林佚分析,五月天的3首作品所用的彩虹意象是同一套路,比喻爱情难以捉摸。

林佚分析,五月天2001年推出的〈彩虹〉,用“彩虹”和“风”来描写爱情,难以捉摸。作词人阿信后来在2005年的〈知足〉和2011年的〈星空〉也有用到相同的比喻手法。

你的爱就像彩虹/我张开了手/却只能抱住风
──〈彩虹〉,2001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知足〉,2005
摸不到的颜色是否叫彩虹/看不到的拥抱是否叫做微风
──〈星空〉,2011

不过,林佚点出,同样是五月天阿信作词,2008年的〈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中的彩虹有不同的意义,反而是象征希望。他说,这首歌在描述初衷,而歌词里写彩虹生成的原理,只要保持初衷就能看见希望。

期待着彩虹/所以开了窗/窗外只有炙热闪光
所谓的彩虹/不过就是光/只要心还透明/就能折射希望
──〈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2008


少数民族眼中的彩虹

除了华语歌曲,林佚特别分享台湾原住民的流行音乐也有彩虹入词,那又不是一般希望、和平的意象,而是带有原住民的文化特色。

例如曾经荣获台湾金曲奖的排湾族歌手阿爆(阿仍仍),她以母语演唱的〈Vavayan〉(排湾女孩),歌颂女性的美丽。其中,歌词唱到“色彩绚丽的虫”和“彩虹”的排湾话非常雷同。那指的是“彩艳吉丁虫”,翅膀色泽七彩如彩虹,因此被视为“彩虹的眼睛”,唯有长老才能将这种昆虫的翅膀作为服饰佩戴。

tua ungalj/qiljas/quljimamaraw/quljivanguraw
她们像百合花/月亮/色彩绚丽的虫/彩虹
──〈Vavayan〉(排湾女孩),2016年

另外一名台湾原住民歌手吴以诺演唱的〈渴慕彩虹的子民〉则是泰雅族歌曲,直接唱出彩虹是泰雅族的信仰。林佚解释,在泰雅族文化里,彩虹是一座灵桥,族人在世时要担起自己的本分,男人守护家园,女人懂得织布耕种,死后才能踏上彩虹桥回归天上美丽的家园。

sinnonan myan qu hongu utux/qnxan na kinholan tayal
彩虹!你是我们所渴慕的/是泰雅人生命的根本
sinnonan myan qu hong utux/biru na ‘san qalang kayal
彩虹!你是我们所渴慕的/是回天家重要的记号
──〈渴慕彩虹的子民〉,2019年
林佚说,彩虹入词就如咖啡、乌云、天空一样平常,而意思多半是美好、希望,就看作词人如何赋予新意,又能让乐迷接受。
延伸阅读:
【看见彩虹/02】多变的彩虹意义,不变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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