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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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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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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1am 20/06/2023

散文

父亲

油棕园

油棕

小说

刘国光

散文

父亲

油棕园

油棕

小说

刘国光

劉國光/油棕路(下)

作者:刘国光
圖:NONO

劉國光/油棕路(上)

前文提要:我們的神經卻沒有因此而鬆懈下來,也沒有一絲倦意——附近高矮不一的草叢不時傳出窸窣聲,足以讓我們的耳根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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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折騰,父親終究只得勞駕正值耋耄之年的婆婆給人帶路,駕著羅裡進芭“拯救”我們。年邁的婆婆也有些時日沒有踏足芭,早已不熟悉芭裡頭的路線,再加上夜間老人家眼力不好,所以也兜了好些冤枉路。父親全程用著電話和婆婆聯絡,指引他們到雞籠子的附近,和我們會合。羅裡在顛簸的石子路晃盪,後方木製柵欄圍成的貨鬥因震盪而發出噪音,驚醒了雞隻,一顆顆充滿好奇心的雞腦袋鑽出圍籠鐵絲的縫隙看熱鬧,像如今,一點也沒有改變。

摩托車熄火停止,思緒回到當下。只見一個外勞將堆積如山的油棕果實,從雞公車卸下,堆積在石子路邊,等等會有一輛大羅裡沿路收集。父親和外勞倆噼裡啪啦地用馬來語交談,語速極快,感覺所有suku kata全都糊成一團,想要挖掘其含義的動作就好比想在麵湯中撈起打散的蛋絲,怎麼也無法避免湯水那般,心有餘而力不足。父親交代外勞通知羅裡佬,讓他下回收割油棕果的時候駛新鋪的路,因為過幾年舊路不能承受重型車輛而崩壞的時候,又得花多一筆錢修路。兩人談著談著,外勞突然指向我,“U anak ke?”父親點點頭,“Yalah, datang belajar.”後來外勞回覆了一連串的馬來語,意思大略是:這樣很好啊,多進芭幾回就能上手了,說得父親像搗蒜頭一樣拼命點頭。見這一區的油棕果都已經移到路旁,外勞便把雞公車打直豎立在摩托車的尾端,利索地用塑膠黑皮帶繞過筆直朝天的把手,將其和摩托車尾綁在一起,抬起一隻腳踉蹌地跨過座位,屁股坐進了雞公車裝盛東西的空間,在摩托車的一聲咆哮下揚塵而去。

父親腳步穩健地跨過一堆乾枯的油棕枝幹,便停在該處,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來。小時候,父親曾提醒過我,要小心油棕枝幹上的刺,因此我小心翼翼地踩在方才父親踏過的路線。然而,我的腳步終究沒有父親那般矯健,僅一個挪動腳踝的動作,一陣刺痛感從腳趾頭竄遍全身。我感覺心臟顫抖了幾下,整隻腳瞬間麻痺,蹲下來搓了搓疼痛處,嘴裡發出像蛇那樣的嘶嘶聲。父親捱了過來,端詳腳趾頭上褐色的小點,按了按,問我有沒有痛的感覺。我搖搖頭。父親很淡然地說:“等下回去用指甲剪挑出來。”

我站到父親剛才等我的地方,發現腳邊有個圓柱體,圓柱體上刻印了三個字母“JUP”。這就是父親口中說的“石墩”,用來劃分每個小園主的油棕芭所有地。父親從身旁一棵不知名的野樹上折下一根樹枝,在潮溼的泥土上畫了幾個不規則的幾何圖形,比手畫腳地講解油棕芭的疆土劃分。為避免與周遭的小園主產生不必要的紛爭,於是父親讓量地官員出一張“牙蘭”證明。即便是這樣簡單的量地任務也花上了不少時間和金錢。我想起前些日子裡,父親有的時候會坐在休閒藤椅上,苦惱地撓頭,煩惱的應該就是這些事情吧。此時我專注在一個父親勾勒出的歪曲三角形上,問:“這個是姑姑的芭?” 父親點點頭,“等我鋪好那條新的路,她肯定會走那邊,然後一分錢也不打算給。”有的時候,總會有人不知廉恥地佔別人便宜,在別人鋪好的路上大大咧咧地走,但父親也拿那些人沒轍,也只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就好。

而後,父親領著我走過油棕芭的邊界,來到記憶中的那條石子路。經過歲月的洗禮和重型車輛無情的碾壓,如今石子路已一分為三——正中央的道路還殘留著零碎的石磚;兩旁較低矮的部分則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鏽鐵色的泥土,零零星星還有一些石磚從溼潤的泥土探出頭來,有的則完全淹沒在下方。父親徒手從紅泥土裡摳出被擠出道路的一些石頭和碎磚,然後隨手往路面上的窟窿扔去,濺起了積水。從積水底部躥上來一股深褐色的勢力,原來鮮褐色的水逐漸變得渾濁。我也效仿父親,開始在水面上拼疊俄羅斯方塊,時間彷彿倒流回高二的那天傍晚。

不久,積水的水光逐漸黯淡,水面上油棕葉片的倒影輪廓也模糊起來,頭頂上倏然出現了烏雲。遠處傳來朦朧的沙沙聲,以我們所處的地方為中心,從四面八方澎湃而來。聲音越來越響,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周圍的油棕樹枝葉不安地晃盪起來。一陣大風颳起,持續了若干秒後,周遭便安靜下來。我們把剩下的窟窿都填完以後,空氣中瀰漫起涼涼的水汽,下起了雨。我們趕緊躲到搭在大水缸旁的鋅板屋頂下躲雨。那是油棕芭裡用來收集雨水的圓柱筒狀的石灰水缸,水缸的一處搭有一片波浪狀的鋅板,呈一傾角引導雨水到水缸裡頭。鋅板的下方有一個小小的空間,裡頭擺著兩個塑膠大輪胎,我們就坐在輪胎上躲雨。父子倆掏出智能手機,沉浸在各自的虛擬世界中。期間誰也沒有開口,只有外頭綿密的雨發出的聲響,世界像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布。

雨勢漸漸轉小,但仍稠密地下著,我們趁著雨勢尚小趕緊離開。這時,外勞駕著載滿油棕果的羅裡經過,朝父親點頭微笑、招手。我見父親正埋頭整理摩托車籃裡的東西,就擅自回應對方,笨拙地點頭招手、揚起嘴角。我和父親沿途返回,細密的雨緩緩地飄落下來,時而緊湊時而徐緩。不一會,我們便離開了油棕芭。

摩托車疾馳在柏油馬路上,像時間軸上奔波向前不曾停歇的黑點,朝著虛無縹緲卻又實際存在的終點闖蕩。我這才端詳起坐在前方的父親,他的背輕微佝僂,曾經厚實的肩膀也開始坍塌,卻把迎面而來絕大部分的風雨阻擋下來,沒有絲毫躲閃和哆嗦。風雨損耗了萬千兵馬,也只能浸透我少部分的衣服和長褲。我暗自祈願風雨能更氣勢磅礴地撲面而來,不讓父親提早抵達殘酷的終點。如此父親可以放緩腳步,好讓我趕上他的步伐,在這一路上與他並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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