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伟章／古老歌谣的灵魂 现代舞蹈的身体──专访当代编舞家布拉瑞扬

“身为一名舞者，身体会告诉你它想要什么。”在云门待了两年后，他决定离开：“我有很强烈的感觉，想要去欧洲，云门是我的梦想，也学习到很多，但身体渴望其它的可能。”于是他去了维也纳、奥地利，去了他喜欢的纽约。他笑着说：“这样，算是流浪吗？”

回到母体文化中创作

打从1999年开始，他即为云门二团的春季演出编舞，前后加起来应有9年，其中几年还是二团的驻团编舞家。此外，也曾受邀为美国玛莎·葛兰姆舞团编舞。（玛莎·葛兰姆为现代舞之母，其舞团在舞蹈界可谓举足轻重。）

2011年，布拉瑞扬在纽约的林肯表演艺术中心，以编舞者的身分上台谢幕时，看着那如雷掌声的浩大场面，心里禁不住想，如果他牵着的是自己舞者的手，是原住民的孩子们，那该会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呀。2015年，他回到台湾，成立了布拉瑞扬舞团。

“这些年一直在外，回头再看，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太了解自身文化，甚至不太会说母语。这些年来编舞，用的是西方思维，但始终觉得自己少了什么，觉得该回去，好好认识自己的文化、语言。”

布拉瑞扬舞团的方向有二，一是把原住民文化带出山外，另一则是把现代舞带进山里。

“成团以后，我们就开始了‘回家跳舞’部落巡演，把舞蹈带到山里。我会把在剧院的演出，原汁原味地搬回部落，虽然硬体可能没有那么豪华，但作品本身不能打折。这或许是族人一生中唯一一次看到的舞蹈演出，我希望他们也可以感受到舞蹈所带来的感动，这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成团8年，布拉瑞扬舞团的方向显然备受外界肯定。除了“回家跳舞”部落巡演，也曾多次受邀对外公演。而舞团的第五部作品《路呐》，正是其中之一。

2018年，《路呐》于台中国家歌剧院首演；2019年受邀参与加拿大“北方舞蹈秋天”；2022年担纲日本横滨表演艺术交流会议（YPAM）的开幕演出。2023年，《路呐》来到了马来西亚。

古老歌谣激发创作灵感

《路呐》的起始，源于台湾原住民布农族的古老歌谣。

2017年，布拉瑞扬带领舞者前往“罗娜部落”寻找巡演场地，在暗夜里听见了罗娜薪传音乐团正在练唱，那是被列入台湾文化资产的布农古谣。这些美丽的音符、悠扬的声线，感动了布拉瑞扬，余音缭绕，紧扣心弦。一星期后，他决定重返罗娜部落。

他们学了许多布农古谣，从日常吟唱至传统猎人充满力量的“报战功”，唱得让当地人都啧啧称奇、赞不绝口。“但我们学了未必可以唱，我们要尊重传统的禁忌，有些古谣是在特定仪式里才会出现的。”

《路呐》里的歌谣，都是经确认可带到山外，搬上舞台。其中“报战功”尤为特别，在一定的节奏里，近似说唱的形式，诉说自己的战绩。布拉瑞扬听着九十多岁的耆老为他们示范，当下直觉身历其境，仿佛置身山林里，看见了耆老所看见的，经历了耆老所经历的。眼前的耆老，充满了力量与肃穆杀气。

报战功在百年前，是猎取敌人首级后的战报，现在则是猎人狩获猎物后的战绩，可舞者却是不曾狩猎的。“报战功是不能骗人的。”耆老说。于是布拉瑞扬问：“我们可以改编吗？”同样是战功，但所报的却是舞者这些年来人生旅途中、艺术生涯里的筚路蓝缕与赫赫战果。

于是那古老的歌谣，从传统走入了现代，宛如一场深度对话，彼此有了更熟悉的融合。

布拉瑞扬并没有让舞者穿上布农族传统服装，反之让他们以小孩般纯真的身体来演绎作品。路呐从古老的歌谣出发，结合现代舞蹈的身体，创造了一个全新却满布生命历练的艺术作品。

【演出资讯】

2023年7月14日至15日@8PM

2023年7月16日@3PM

地点：吉隆坡表演艺术中心（klpac） 第一舞台（演出后设有座谈会）

票价：RM80／RM100

购票询问：03-4047 9000（klpac）

WhatsApp：+6018-227 7212

购票：www.cloudjoi.com

更多文章：

唤起人们的回忆情感 集体戏中对话──“TEAM聚团”舞台剧《客家》
西北孤鸟／两个卖惨的妈妈和10个耍宝的孩子──评何家伟版《寻找小猫的妈妈》 
谭宝婷／舞出真实自我──舞续舞集舞团跨步展演4.0《洗衣机》肢体剧场专场 
吴伟才／一笔挥金说蓝色 
叶伟章／剧场里的空间魔术师──专访当代日本导演小池博史 
西北孤鸟／改名还是不改名？一场官民之间的戏剧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