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各族政治人物都在用各自文化圈的历史典故作为选战武器,而没有一套真正适合全体马来西亚人都熟悉的正面历史典故,那么我们距离多元种族的和谐社会还有多远,就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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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打州务大臣沙努西在选战造势大会上,将槟城比喻为君士坦丁堡,呼吁支持者在六州选举中夺取槟城政权。
对广大穆斯林而言,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是伊斯兰世界的头等历史大事。当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如日中天,伊斯兰兵锋直指欧洲大陆,西方文明和基督教世界危如累卵,这是伊斯兰势力的巅峰时期。
常口出狂言的沙努西,外表粗野但心思细腻,竟然也懂得利用历史典故来进行政治动员。他讲述这段历史,是绝大多数穆斯林魂牵梦萦的昔日伟大荣光,潜台词就是要挑动狂热圣战激情,以收复“非我族类”和“异教徒”占领的“圣地”。
这种“论述”对华人而言,肯定嗤之以鼻。但如果大家到全马各大书局走走,到马来文书架上看看,就知道“伊斯兰英杰传”系列出版物,长期占据畅销书排行榜,也就会意识到沙努西的言论,在马来受众当中有多大的市场。
伊斯兰历史上许多伟大人物,包括先知及四大哈里发时期的杰出将领、抵抗十字军东征和收复耶路撒冷的萨拉丁、攻下君士坦丁堡的征服者默罕默德大帝等,是众多伊斯兰青年心目中的“超级战神”。这些主人公的故事,改写成中学生都读得懂的科普读物后,潜移默化长期影响了年轻一代穆斯林的意识形态。
由于语言和文化隔阂,大多数华人都不会对这种“伊斯兰英杰传”有兴趣,但只要转换成我们熟悉的文化脉络,如“三国志英杰传”中的刘备、关羽、张飞,大家都会兴致勃勃和口沫横飞。
这样,我们也才可以理解马来穆斯林的精神世界,跟我们华人的精神世界,其实都有共通点,那就是大家都对自身文化中的英雄人物,有着难以自拔的崇拜情结。
选战选战,选举就是战争,历史上的战争题材,最适合用来政治动员。在我国,用历史典故来操盘选情,沙努西其实也只是小跟班,马哈迪才是始作俑者。
1990年大选时,马哈迪政府在马来报和中文报刊登全版的恐吓性政治广告,描绘马来武士和葡萄牙舰队的作战图,马来报标题是“支持(造反)带来沦亡”(Sokong Membawa Rebah),中文报标题则是“历史的回顾”,图像虽一致,但两种文字传达给马来人和华人的政治意涵却不同。对马来社会来说,马来反对党被影射成导致马六甲王朝灭亡的民族叛徒,并将华人比喻为来犯的葡萄牙舰队;对华人来说,意思再简单不过,那就是用513事件警告华人,当马来人面对威胁时将会拼死抵抗。
搞马来政治要用马来人熟悉的典故,搞华人政治当然也要用华人熟悉的典故。我们常用“吴三桂”和“岳不群”之类的名字来套对手帽子,但通常只有华人明白,其他种族看了会莫名其妙。
1995年大选行动党大败时,林吉祥推出了“八百壮士”计划来重振党的士气,据说是从华人世界熟悉的抗日电影中得到灵感。如今,民政党主席刘华才趁端午节抬出“屈原论”,掀起一番口水战;林冠英过后也抬出“文天祥”来致敬父亲为国尽忠。
如果各族政治人物都在用各自文化圈的历史典故作为选战武器,而没有一套真正适合全体马来西亚人都熟悉的正面历史典故,那么我们距离多元种族的和谐社会还有多远,就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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