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親的人,可能也是最狠的人,這是人口販運問題中經常面對的個案。
報道:傅思敏、李佳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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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譚湘璇、黃玲玲
繪圖:陳伊雯、付米設計師
最親的人,可能也是最狠的人,這是人口販運問題中經常面對的個案。
一般人很難想像,為何受害者會任人擺佈,那麼輕信別人,直到發現不妥已經在賊船上,其實不必奇怪,因為販賣他們的人,有時候是他們以為最可以相信的至親。
為人口販運受害者提供心理支持的馬來西亞兒童之聲福利協會(SUKA)項目協調員希西爾印象最深刻的個案,是一名印度女孩原本到新加坡探親,不料被親哥哥賣到大馬的淫窖的經歷。
希西爾受訪時提到這個事件,依然不勝唏噓。
親哥誘騙赴柔當保姆
7年前,印度金奈(Chennai)的一名17歲女孩蒂雅(化名),正在享受高中學校假期時,接到在新加坡定居的哥哥來電,邀她前去新加坡度假。
哥哥幫她買了機票,蒂雅就這樣被動的踏上飛往新加坡的旅途,在哥哥和大嫂的家中住下。
兩週後,新加坡籍大嫂建議她到柔佛替朋友幫傭,幫忙照顧朋友兩個孩子。蒂雅拒絕了,但大嫂不斷遊說,說工作只是負責照顧孩子,還能賺到一些零用錢。她的哥哥也說,“當你回到印度時,至少還有一些零錢在手。”
誰會對親兄弟姐妹的話有所警惕?蒂雅拗不過他們,最終點了頭。
哥哥和大嫂親自開車把她送到柔佛朋友家,留下一句:“回印度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然後立即絕塵而去。
據蒂雅觀察,大嫂朋友的房子住著一對夫婦和兒女,以及一位老人。
住在那裡第一個星期,蒂雅只需照顧孩子,與孩子們一起玩。她注意到有多位男人從一個房間裡進進出出,感到很疑惑,詢問了那一對夫婦後獲得的答案是:“他們只是我們的朋友。”
每日折磨虐打逼接客
一週後,這對夫婦揭開了那間房的神秘面紗。
“你之前問那間房間是用來做什麼的,對吧?”這對夫婦說,“一直有男子過來,其實你需要服務他們,你需要做性工作。”
蒂雅感到晴天霹靂,堅持她只是來照顧孩子,沒有人提要做這件事,對方告訴她:“你的大嫂知道這件事。”
不管蒂雅如何反抗拒絕,這對夫婦告訴她殘忍的真相:“我告訴他們,一週後,你就會開始做這些。我們沒有要你馬上做,我們想讓你先適應環境。”
蒂雅拒絕後,被這對夫婦鎖在房間,每天都會進房間折磨和虐待她,脅迫她接客。他們扇她耳光,對她拳打腳踢,還用鐵衣架打她。她秀麗的長髮被他們粗暴地剪掉,導致頭皮滿是傷痕。
“有一把長頭髮讓你覺得自己很漂亮?讓你覺得自己很棒,對吧?既然這樣,如果你不打算做(性工作),我們就剪掉你的頭髮。”
她經不起再三的折磨,最終只能接受,就這樣被推入火坑。
顧客的粗暴,讓她有如身處地獄,她被痛苦地折磨了兩個星期,有一天,夫婦帶著孩子出門,剩下老人在家。
出於憐憫之心,那名老人打開門鎖,遞給她一部手機,“我看你很可憐,你要不要給家人打個電話?”
蒂雅立即打給母親講述經歷,母親得知後泣不成聲,蒂雅也跟著哭泣。
印度警投報大馬救援
在蒂雅求救下,母親立即向金奈的警察報案,由警方通報移民局,再由移民局通知印度駐馬最高專員署,以便向大馬警方和移民局投報,展開救援行動。
有關當局當天就聯繫到蒂雅,要求她描述身處的地理位置。但人生地不熟的蒂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當局只好要求她描述窗外看見的景物,以便確認她的所在地。
兩天後,蒂雅被大馬警方救出來。被送回國之前,當局依據法律程序開檔調查,帶她去醫院檢驗後,再安置在庇護所。
那時希西爾到庇護所提供治療和心理支持,見到蒂雅總是縮在角落,與所有人保持距離。一星期後,希西爾完成工作收拾東西時,蒂雅才鼓起勇氣走向她。
蒂雅問:“你是印度人嗎?”
“你會說我的語言嗎?”
“我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探親噩夢對家人失信任
兩人後來以蒂雅熟悉的淡米爾語溝通,蒂雅在庇護所諮詢室內對希西爾敞開心扉,講述自己曾經歷過的痛苦。
“Akka,我不再相信我的哥哥了。我無法相信我的家人了。我好害怕……我不想再見到我的哥哥。”
蒂雅說,她在法庭上見到哥哥時,哥哥說他對此事一無所知。
“我不相信。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蒂雅向希西爾訴說,“我的心碎了,我們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他是我的親哥哥!可是我現在已經不能相信他。”
蒂雅在庇護所待了6個月後送返印度。
對於蒂雅而言,這一趟東南亞探親之旅成了永遠噩夢,時間會流逝,但創傷卻難以癒合,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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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與重新融入社會計劃
希西爾表示,受害者在康復過程中會經歷不同階段的創傷。這意味著,儘管他們的行動已經自由,但精神和心靈卻沒有,還需學習重新融入社會。
希西爾以蒂雅的案件為例,“不是說她一離開這裡,一切都結束,她沒有創傷了。不是這樣的,而是會有不同階段的創傷,她需要學習如何與社會、家庭和學校共處。”
“她在這一路上失去很多,精神和情緒都面對挑戰,尤其創傷還存在,回國和重新融入的過程非常重要。”
為了讓受害者在大馬或回到原籍國後有更好的幫助,7年前,SUKA協會決定展開“回國與重新融入社會”計劃。
與當地組織攜手護受害者
在此計劃下,SUKA協會與目的地國家的夥伴組織合作,護送被販賣的受害者回家,並通過一些活動協助被販運的兒童重新融入社會。該協會在此計劃下護送了超過300人回國。
“我們從很小規模開始,與目的地國認識的非政府組織、團體和個人合作,以確保受害者回國後,我們還能夠給予他們支持。”
他們也開始與政府機構密切合作,以探討如何擴大這項計劃的規模,並探討是否能獲得醫療、就業、福利和精神方面的支持。
“我們會安排當地的非政府組織關注受害者家屬的需求,並讓他們做好準備。”
他表示,當受害者將要返國時,他們會把日期和時間告知那邊的團隊,由他們接手護送。
“因為如果案件與性剝削有關時,在一些國家是一種忌諱,他們(受害者)在那裡將無法重新融入社會。”
另外,家人對受害者的接納也非常重要。
“我們會通過當地的夥伴和團體與家人溝通,以便這些團體協助家人做好準備,並向家人解釋,這不是受害者的錯。”
返國不代表安全了
人販子仍虎視眈眈
受害者回到自己的國家,不一定代表安全了。希西爾坦言,曾有過這樣的案例,當受害者回到自己國家時,已經有犯罪集團在一旁等著重新販運他們。
因此,SUKA協會決定護送受害者時,要確保他們回到家,而不是隻送他們到機場。
合作伙伴全程護送回家
“幾年前,我們確實碰到過這樣的情況。當時我們的目的地國家合作伙伴在遠處跟著受害者,看到他們在機場和飛機上被招募。”
“如果涉及兒童,任何人都可以輕易誘騙他們。”她說,有些人會以現金來誘騙,有些會以各種好處,比如為他們買漂亮衣服等承諾來誘騙兒童。
“但我們有人跟著,成功解決這部分的問題,人販子並不知道受害者有人陪著。我們也成功把他們送回家。”
她認為,政府和非政府組織採取的措施,以及SUKA協會的“回國與重新融入社會”計劃都有助於解決人口被重新販運的問題。
“我們沒有實際的數據,因為這些數據不是由我們記錄和保存。但我們確實有重新販運的案例,那都是發生在政府部門、機構和非政府組織剛開始應對這個問題的初期。當時這個問題是新事物,我們還在學習中。”
“那些重新販運的案件大約發生在10年前,也是因為有這樣的情況,我們才知道存在著哪些差距、我們可以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根據她觀察,現在已經沒有人口被重新販運的情況。
她說,為了確保“回國與重新融入社會”計劃順利進行,當來自目的地國家的非政府組織成員來到大馬時,SUKA協會將確認他們是否能陪同受害者回國,這可以協助受害者順利返國,解決他們在機場可能碰到的問題。
“我們不能把他們送到一個縣區內就離開,我們必須確保他們抵達他們的家。”
即使是要護送5個人或7個人,都要確保他們安全回到家,不希望他們在歸途中面對任何問題。
這項計劃獲得受害者以及目的地國家非政府組織的正面反饋,因為他們在歸途中不再感覺到威脅。
返國兒童接受技職學手藝
此外,SUKA協會也進行一些項目來協助兒童重新融入社會。
“被送回國的兒童,我們會讓他們參加教育項目、技職項目,因為有些孩子已經過了上學的年齡。”
她說,他們完成這些項目後就會找相關的工作來做。
她表示,這是一個協助受害者的完整過程,也是一種正面積極的方式,以便他們不再錯過童年,還能學習到新知識,邁向更好的生活。
受害者以自身經歷拯救同胞
曾有受害者聯繫她,告知她結婚的好消息。有些受害者也加入為一員,以自己的經歷提醒自己的同胞,不要墜入類似的陷阱。
希西爾也分享說,儘管這些受害者在馬來西亞經歷噩夢般的遭遇,但當中許多人對我國執法當局的營救表示感激。
他們獲救後會被送往庇護所,除了獲得足夠的食物、醫療和衣服,還可以在庇護所安心的休養和休息。
“他們不會在獲救第一個星期就這樣告訴你,因為他們還不瞭解那個地方。但差不多一個月過後,他們就會感覺真正安全了。”
這時候他們才敢相信,已經掙開了被奴役的枷鎖,身心真正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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