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干世纪以前,中国航海家郑和带领一批中国人下西洋,经过马六甲时留下一部分人。而这些最早期的中国移民与马六甲当地人通婚后的混血后裔,便是我们现在所称的峇峇娘惹(亦称土生华人)。而娘惹女孩自小学习刺绣和串珠手艺,其中“娘惹珠子鞋”(Kasut Manik)便是该族群留下的传统技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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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成与侯凤莲夫妇俩经营的娘惹珠子鞋(以下简称“娘惹鞋”)店铺,距离热闹的马六甲鸡场街稍有距离。写着“T.S Lim Trading”的木色牌匾挂在入口处,稍微不注意便会错过。走入店内,架子上摆放一双双设计独特的娘惹鞋,在墙的另一边则贴着一幅幅未制成鞋的鞋面。


“我做(鞋)20年、她(侯凤莲)也做了20年,你眼睛看到的娘惹鞋加起来有40年咯。”林天成放下手中未完成的鞋面,从座位上站起身时这样说道。

继承母亲传统手艺
林天成制作娘惹鞋的手艺源自母亲,当时10岁的他先从分类珠子的颜色学起,“母亲给我一支针,要我从混色的珠子中找出需要的。”几个月过去,他的母亲增强任务难度,要求他将鞋面小部分的空白处缝上。这对10岁儿童来说看似艰难的任务,林天成当下却欣然接受,“平日我都会观察她怎么做,自然而然也会。但我缝完后母亲就笑了,我也不明白她笑什么,又跑去玩了。”


刺绣手法源于欧洲,鞋面样式以植物为主
林天成在聊起过往的当儿,太太侯凤莲在一旁,安静地在方格纸上画出鞋面的设计。问起夫妇俩在绘制鞋面时,是否有何依据?他说明,娘惹鞋所使用的刺绣(needle point)手法源自欧洲,“古时马六甲是个著名的国际贸易港口,欧洲男子来这里一定会携带家眷。”男人出外赚钱,女人便在家刺绣。

“欧洲人主要的花纹多倾向大自然图腾,如植物和花。”再后来,中国也加入贸易行列,才有动物,如龙、鸡、鸟、金鱼花样。如今娘惹鞋的样式更多元,但最传统的还是以植物为主的鞋面。

只见,侯凤莲在方格纸上标记一长串字母代表珠子的颜色。待设计图确定后,她再将设计移到更小的图纸上开始缝制。


玻璃珠子也分大小,灯照下会反光
随后,林天成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手工精巧、独特的娘惹鞋,“这双鞋子在2012年获得UNESCO肯定,你看出来这是什么图形吗?”细细观察鞋子外观,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珠子串成花,“这些都是铜板,中间有个正方形的洞。”他随手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对鞋子闪闪发亮,“这些切珠都是玻璃、不是塑料,所以灯照下来时玻璃面会反光。”


林天成口中的切珠,是3种珠子中最细、缝制起来亦是最耗时的一种。一般而言,制作娘惹鞋的玻璃珠子可分为3种,即粗珠、幼珠和切珠。他接着说明:“珠子的大小决定制作时间,粗珠要10天做成一对、幼珠一个月,切珠则要两个月。”

语毕,他再拿出一双1950年代的娘惹鞋进一步说明。绿色的木屐鞋看出岁月磨损的痕迹,唯鞋面在灯光照射下依旧剔透。“切珠其实就是玻璃珠子再切一半的意思,以前的娘惹鞋搭配木屐为基底,鞋面都是用切珠来做的。”林天成补充道。

而在更早以前,娘惹鞋更偏向平底鞋或卧室拖鞋,随着时间推移,除了平底鞋也多了高跟鞋的设计。
而在更早以前,娘惹鞋更偏向平底鞋或卧室拖鞋,随着时间推移,除了平底鞋也多了高跟鞋的设计。

娘惹鞋也可以是传家宝
正因制作娘惹鞋的时间长也费神,亦说明何以花上上千令吉的价格,才能将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子“占为己有”。侯凤莲将手中的工作暂时搁置一旁后说:“娘惹鞋可被视为传家宝传给下一代。”她紧接着分享,“一个客人认为外婆的娘惹鞋有情感价值,要我们重新制作来送给他妈妈。”

林天成补充说:“人人谈到传家宝会想到钻石或珠宝,但其实娘惹鞋也可以是传家宝。”他坦言,许多人不晓得娘惹鞋面可以重新做成新鞋,“客人都跟我说很心痛,因为之前的娘惹鞋都丢掉了。 ”
鞋面设计摆上网免不了被抄袭
店内一双双外观华丽独特的娘惹鞋,是在网络上找不到的特有设计,问及为何不考虑网上发售?侯凤莲无奈地表示,他们确实曾经把自家的娘惹鞋摆上网络,但不久后,便在网上看到几乎一模一样的设计。“人家不买鞋但却抄袭我们的创意,所以我们决定还是靠最先口耳相传的方式做生意。”她说。
此外,即便多人问津,纯手工制作的娘惹鞋也急不来。林天成以2008年的电视剧《小娘惹》为例说:“剧播出来后,娘惹鞋的需求像火箭这样冲上来。订单很多但都要一年后才拿到鞋。很多人催,但她一双手、我也是一双手,我们无法做快啊。 ”
珠子供给减少加速传统技艺流逝
就在采访前一天,一批大学生来店铺内了解娘惹鞋文化。为了不让传统手艺消失,林天成不吝啬向年轻人传递制作娘惹鞋的技巧。目前,两人的一双女儿中,仅老大懂得缝制娘惹鞋面,至于未来会否接手父母衣钵尚是未知数。问起会否担心后继无人?侯凤莲自嘲说:“在快餐店做工一小时8令吉,8个钟头就有64令吉,娘惹鞋我们一天都做不好。”

然而,无人继承此传统手艺,或许还不是最迫在眉睫的问题。随着制作娘惹鞋的珠子在市场上供给少,也间接加速该传统手艺的流逝。
“切珠在欧洲可以找到,其余的幼珠和粗珠在日本、中国和台湾都有。但冠病疫情后不能只拿一公斤,一次过要拿20公斤。”林天成备感无奈表示,“20公斤是两袋米的重量,我们不可能订那么多珠子,用不完啊。”正因如此,他们的设计都以珠子的颜色为主,“后来我们就很少用黄色了。客户要求用黄色作底,我也只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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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植物染,开启我的第二人生
1988年成立个人同名品牌,生产高级定制服装,往后二十余年周旋于时尚秀与名人宴会,享受如幻似真的簇拥。直到年近半百,宗柏伸对这套游戏心生厌倦。“那是一个很浮夸、虚伪的花花世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须跟着它的脚步去玩,玩到最后我已经很累,工作遇到瓶颈,不想出席很多场合,我也不懂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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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值事业巅峰,要彻底放下并不容易,他用了好几年调适心态,“去detox(排毒)。我想我放不下是自己认为的光环——哇,顶尖设计师耶,很多人捧你,很多人送礼;其实都是一种attachment(依恋)。”
可他清楚,自己厌恶的是整个产业如何游戏操作,而非服装设计与创作。
听从已故首相夫人敦恩顿玛末的鼓励,宗柏伸将触角探入蜡染(batik)手艺,运用在服装设计里。“敦恩顿是我的顾客,她临终时说,希望我能将蜡染传承下去。那时我跟很多蜡染手艺人合作,”可是常常无法精准传达心中所想,“我只好亲手做给他们看。”
后来结束服装品牌经营,陷入迷惘的他并没有停止蜡染手艺。冠病疫情期间,友人建议,不妨研究植物染,染布亦可裱成一幅画。他才想起,幼年志愿其实是当一名画家,“但我爸爸说画家会饿肚子,所以当不成。可是心里一直很喜欢艺术,才造就我现在顺从自己的热忱和兴趣,带领我做植物染画。”

宗柏伸钻研植物染画第一阶段的成果。犹如婴儿学走路,他还无法全然掌握各色染料渲染的效果,画作面积多为小巧。


植物染画三阶段:痕迹、印记、万物葱茏
初时邂逅植物染,他很快沉迷其中,“一直在厨房里煲这个煲那个,”将各色花草蔬果煲成一锅锅天然染料。“什么红薯啊,覆盆子啊,煲了拍照给朋友看:哇,这是红色的喔!”也到菜市场将摊贩丢弃的紫甘蓝捡回家,“我就这样开始植物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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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阶段的系列画作,他称为“印记”,名称听来不再那么被动。画作沿用相同材料,“所以我已经知道它会出来什么颜色,比较稳,比较实,但我要玩的是形状,”通过滴流、泼洒等技法,“我不懂染料会流到哪里、泼到哪里,形状可以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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