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童年,昔日的痕跡猶存。誠然,倘若沒有逝去難以忘卻的曾經,那麼回憶是黯然的,似乎高掛天穹的一鉤殘月,透著一縷縷淡月的憂傷。
夜深人靜時,往事不經意地浮現於我腦海,爛漫了風雪茫茫似的思緒,平添一抹美滋滋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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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童年回憶裡,柴門前那片稻浪濤濤的田野是我自幼生活的舞臺,周遭颼飀的清風、嘩啦的滂沱大雨、滾滾的河流、蔥鬱的膠林、鳥鳴猴嚎、狗吠雞啼、裊裊炊煙等等,都是舞臺的裝飾圖案。於寂靜的鄉野,日落西山薄霧,夜幕掩沒了周圍,一切迴歸闃然,唯那古老壁鐘不厭其煩地嘀嗒嘀嗒不休,彷彿是耕稼不可或缺的休閒樂曲。
清風舒爽布袋搖籃裡稚嫩的我,催我墜入濛濛夢鄉深處,母親無憂無慮地拾掇茅舍。
可,驟雨衝擊亞塔屋頂如雷的響聲,卻無情地粉碎了我淺淺的幽夢,我的驚嘷滋生母親的慰藉,慈顏的她撒腿轉身而至,擁我入懷裡,平復我的嚎啕。
母親下田幹活,襁褓是我的安樂窩、避風港,她頭頂的寬邊草笠,蔭翳著我頭頂與腦勺,唯烈日灼人,使我汗出如漿,沁透了母親的衣裳與背脊,她曾幾度以為我尿溼,解下襁褓視察卻無恙,我睜大著眼睛展現出讓人生愛的嫩紅笑臉,她溫柔地湊上一個熱呼呼的輕吻,宛然示意欣慰我沒尿尿。
牙牙學語遲滯,憂得家人總以為我是啞巴。當烏雲瀰漫天際,風雨欲來時,窗外樹梢頭的烏鴉哇哇叫個不停,精靈的我卻隨聲烏哇烏哇地應和,引來笑聲四起,也因而披上“烏哇”可愛的乳名,聽起入耳,但,稍長大後不時招引左鄰右舍的玩伴戲謔。
行走自如時,我的活動範圍就擴大了,同時也攜來另一層次的童趣。經常依憑母親的身旁,我無恐無懼地放縱於阡陌捉蟲摸魚,每見著新奇的事物,即猶如黃毛鴨崽,嘎嘎嘎不息,逗引母親的視線。一次,為了撲捉一隻附在稻梢上彩色繽紛的蜻蜓,一個失足,我從田埂噗通摔落田水中,成了落湯雞。我的號啕痛哭慌張了母親,她飛步趨前一把將溼漉漉的我緊緊拽住,穩穩抓進懷裡,猛然拍著我背心,生怕我吞了水,隨而拔步回家給我清理更衣。事後,我囁囁嚅嚅地對她說:媽媽,我不要去田裡玩耍了。委實,打心底我怎願意因噎去食放棄田間的樂趣呢。
從“唐山”捎來的偏方
緣由日久年深在陽光下、經歷日曬雨淋、風吹雨打,我病倒了,發燒冒冷汗。滿臉焦灼的母親,揹著我去找大姑婆求醫。姑婆是鄉間頗負聲望的土醫,她從“唐山”捎來一套偏方,在鄰里間行醫。慈祥的姑婆先給我把脈,檢視眼睛喉舌,而後二話不說,在我頭頂開闢了一片光禿禿的平原宛若黃橙橙的橘皮,而後置了兩團幹艾草,用香點燃,母親使勁握住我雙手將我捆緊在胸懷,我不知所措。艾草漸燒漸近頭皮,我痛如火燙,大汗淋漓,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尿液也不由自主地沿著小腿涓涓而下。最終姑婆從神臺翻取出一張黃紙條,塗鴉了一大團莫名的符號,吩咐母親回家燒成灰拌水灌我喝,我憋著氣將那烏黑如墨的“神湯”與眼淚一併嚥下,嗆得我嗓子痛,真是噁心難受透頂,幾乎被窒息了似的。那兩記艾草疤跡永遠鐫刻在我頭殼與心頭上,這是我忌諱土醫的警告標誌。
悠悠時光,欲說純真童年的曾經,亦甜亦澀難分辨。童年的記憶裡,大人們總是忙碌的。然,無論日出日落,濃濃的深深的母愛時時刻刻籠罩著我幼稚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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