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當我開始寫這篇文章時,是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身心正在與心魔搏鬥,但臉上表情看上去卻不像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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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察覺到症狀到現在,經歷了7年,病況反反覆覆,病期最長達一年多之久。這是第二次復發,從4月至今,我經常失眠,也特別嗜睡,睡眠過程中易醒,甚至驚醒,偶爾還會莫名其妙地掉淚,像墜入萬丈深淵,只有疲憊、頹廢、痛苦纏身。我請假休息,整天癱軟在床上,就只是發呆,食慾不振,非常牴觸別人與自己相處,貓也被我冷落,連至親友都不願意接觸。我幾天不出門,沉溺在黑暗裡,想過放棄自己,想各種理由拒絕各種聚會,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心情有一些莫名的焦躁/你離我越遠越好
外面有橘色的加州陽光/我卻躲在自己孤獨的黑洞
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請你leave me alone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流行歌要喚起聽眾的共感與連結,歌詞必須是大家都能從中體會的情感載體。早年陶喆創作〈黑色柳丁〉源於九一一事件,在災難的震盪波動中,創作人把目光投射到人類存在的價值,開始思索生命的意義。當情緒漲潮時,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聽音樂,有助於釋放苦悶,內心才能平靜下來,再次循環〈黑色柳丁〉時,我從而獲得了一種遙遠的懂得,一種發洩的治癒。
一想起再累也是要做人/我的思緒便繃緊
誰又要大家比我還擔心/胡亂地鼓勵人
後來,病情有所好轉,慢慢有了力氣。雖然暫未能根治,但儘量以平常心面對,重返工作崗位,也試著在生病期間出門透透氣、運動、看醫生、執筆創作。然而,我的狀態時好時壞,反應變得遲鈍、無法思考、效率銳減、下筆艱澀、半天嘔不出一個字來,沒靈感,編輯催稿,死線將至,病況又加劇了。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整個人處在遊離狀態。同事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如上所言相告,對方的反應是驚訝,接著不斷地給我灌輸正能量,頓時倍感壓力。陳奕迅〈開不了心〉的歌詞:“不開心就不開心/也別勉強地慰問/但求隨著我的心/灑脫地尊重我的傷感”,當然就感謝感激對方的忠言,但我們需要的或許不是鼓勵安慰,也不必嘗試扭轉我們的病情,也不用逼迫我們開心,只要理解我們即可。
抑鬱也死/想去死/想去死
你當你醫生已死/沒見地
我不介意公開病情,加上社會越來越注重精神健康,我自己深受其害,自然希望藉此令更多人認識這個病,接受這個病,讓病者可趁早就醫,以免走上冤枉路。林夕至今仍為情緒病患者寫歌,最經典的,莫過於〈黑擇明〉,意指“黑暗中選擇光明”。他曾與劉德華合作製作一張唱片,只寫病,不寫情歌,純粹希望患者聽完這些歌去找醫生,比如〈多愁善感〉:
來找我不算遲/全因腦分泌出了事
就算你多感性也未試過面對生命懶衝刺
即使未盡人意/亦未至於此
人總有不快時/能乖乖聽我講吃藥
並似拍拖相約數十次/頑皮別似小孩子
即使你未同意/抑鬱可以醫
需要的理解與包容
鄭秀文〈一追再追〉:“惟怕就此死於心碎/無法被解釋的心碎/明明被愛/為何沒法捱得過去”,創作人從患者的心態去看待問題,試圖令周遭的人均可對情緒病有更大的理解與包容。然而,比起過去,現代人對情緒病的認知和病發時的症狀有了更完整的概念,我們也可以從流行歌詞窺探情緒病患者的內心世界。
我經常置身在這吵鬧荒原
腦海血腥/髮膚無損
每一步撲空後至少仍安全
哪管血管/快將洞穿
又一次,〈荒原〉的歌詞由林夕撰寫,是二人促膝長談的成品。歌詞談到躁鬱症底下,一個血肉之軀的掙扎,而這片荒原儘管萬里無人,卻是歌者自我療愈的空間。此外,〈廿九歲的遺書〉、〈留一秒〉、〈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等,記載著盧凱彤因罹患躁鬱症的痛苦和努力治療的心情。
這篇稿,用了將近3個星期才完成,寫得異常吃力。畢竟是傷心傷身的大事,不是光靠聽聽歌寫寫字就能好的,但我想,這些歌可以一直陪伴著你們,也一定要相信,自己已經走上康復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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