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浩｜屠殺記憶

既然是“皇軍屠殺的總紀念墓”，碑銘上款提到了壬午年（即1942年）的農曆正月十五日便尤其值得考證。翻查2007年柔佛州中華總會編印重刊的《柔佛華僑殉難義烈史全輯》可知，有記錄在冊的日據期間馬西殉難華僑人數為68人，其中28人皆記載死於1942年的正月十五日，死因為“屠殺”或“為敵寇先鋒隊所殺”。此外，1942年正月十五日的屠殺，也是《柔佛華僑殉難義烈史全輯》中所記載，日據時期馬西地區最早發生的華僑殉難記錄。

由此可見，馬西舊義山“日本蝗軍屠殺殉難者總墳”碑銘，不僅可以印證馬西耆老的口述記憶，也進一步顯示日軍在1942年的正月十五日（陽曆3月1日）於馬西進行了第一次、也可能是三年八個月期間規模最大一次針對當地華僑的集體屠殺暴行。進一步閱讀史料可知，馬西正月十五屠殺的受害者有男有女，年齡介於1歲至73歲，可見此次屠殺並非針對抗日人員，而是將老弱婦孺也牽連在內。在這批殉難者當中還有5男2女共7位“無名氏”，年齡籍貫一概失載，備註欄中提及他們皆“系英政府移來本市避難者”，由此推斷，這7位“無名氏”並非馬西本地華僑，僅在戰爭爆發之際逃難至此，因此死後亦無人認識，儘管淪為無名氏，卻依舊被史料書籍記憶著。

長久以來我一直有個疑問：既然馬西舊義山“日本蝗軍屠殺殉難者總墳”立碑年份為1986年，那該總墳是否真有埋下日據時期的殉難者遺骨？去年拾金後，在德教會朋友與我分享的總墳遺骸照片中看到了不少子彈殼，算是某種佐證。然而謎團尚有不少，如總墳在1980年代以前是否有立碑？過去是否有舉行祭奠？屠殺地點具體又在哪？關於日據的記憶和傳說又有多少流傳至今？身為歷史學人，我想我已習慣面對歷史的空白處，但即便年代久遠，記錄散失，人去山空，讀著那斑斑碑銘，卻仍總想著自己能多做些什麼，多記得些什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