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健偉 | 不是我幸災樂禍
趴在床上的我無法移動，看不到對方的狀況，但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個荷蘭的保險廣告。廣告里正在接受針灸治療的男人全身插滿了針，卻不幸遇到火災，而必須從窗口跳下逃生。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細針，然後再望一眼地面上消防員張開的防摔氣墊，臉上盡是錯綜複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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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講完一句話就會停頓一下再露出和藹笑容的中醫師問：“會怕冷嗎？”
被說中了。向來體質就怕冷，最近尤是。前幾天夜裡在書房看書，空調一開就馬上把厚厚的被拉到肩膀以上。
醫師診斷是感冒後身體溼熱，為我開了草藥處方。我膽粗粗問醫師：“身體溼熱，針灸或拔罐會有效嗎？”
“如果身體痠痛，可以考慮做拔罐。”
我想起上星期感冒時痠痛不已的左小腿，還有持續數天四肢的無力感。
“那就拔罐吧。”
生平第一次拔罐。以前抗拒拔罐和刮痧，是因為不喜歡療程結束後肌膚留下難看的瘀血痕跡。現在年紀大了，倒是什麼都無所謂了。打針？可以。吃藥？沒問題。動手術？先問問醫療保險有沒有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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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愈發張狂的病痛面前，腰桿子再也挺不直了。
脫掉上衣，乖乖趴在病床上。醫生採用氣罐療法，手法迅速地將一個個玻璃罐具吸附在我背部，同時向我解釋，罐具吸附於局部皮膚，可以促使瘀血疏通和血液循環，達到防止疾病的功效。
拔罐療程只需10分鐘，我便試著讓自己閉目養神。這家中醫診所頗為簡陋，隔著一道三折式屏風，治療室裡還有另一名男患者在躺著做針灸。
床邊的小鬧鐘響起，10分鐘咻一聲地過去了。嗓門很大的護士闊步進來準備為我拔掉罐具，她正要彎身按掉鬧鐘，卻不慎撞倒了她身後的那片屏風。屏風不堪一擊，直接壓在後方的針灸患者身上，對方哀嚎連連，護士趕忙道歉並收拾殘局。
趴在床上的我無法移動，看不到對方的狀況，但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個荷蘭的保險廣告。廣告里正在接受針灸治療的男人全身插滿了針，卻不幸遇到火災，而必須從窗口跳下逃生。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細針，然後再望一眼地面上消防員張開的防摔氣墊，臉上盡是錯綜複雜的表情。
此刻的我突然笑點變得很低，一想到那個廣告就想笑，趕緊用力把臉往枕頭壓，生怕自己不小心就笑出聲來。
抱歉啊，同房的針灸患者，我是因為廣告而笑，絕對不是幸災樂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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