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雲起 | 去美元化的實際成本

在第2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時，美國佔到世界經濟產量和黃金儲備的半數以上。而英國實際已經破產，英鎊區的殘餘勢力籍由資本和貿易控制所捆綁。由於美國的堅持，1947年7月，英鎊剛剛宣佈可兌換，就在巨大的賣壓下崩潰了。美國在新成立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的特權地位導致美元與黃金匯率固定在每盎司35美元，而美元也迅速籍此發揮了全球貿易和金融的基石作用。

儘管美國目前僅佔全球產值的25%，但美元仍在外匯交易中佔據近90% 的份額。雖然美元在跨境貿易和借貸中發揮著核心作用，但其在央行外匯儲備中所佔的份額已經從2000年的72%下降到今天的 59%。鑑於中國、俄羅斯、巴西、沙地阿拉伯和其他國家官員近期對美國貨幣政策提出的嚴厲批評，美元毫無爭議的統治地位似乎即將結束，並將由此對全球經濟產生深遠的影響。

重要的是，對美元的最嚴重挑戰並非來自於競爭對手，而是來自於美國政府本身。最近圍繞聯邦債務上限的僵局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上述僵局有可能引發全球金融不穩定。上述不計後果的黨派衝突可能會無休止地重複，這促使惠譽評級機構將該國的信用評級從AAA下調到AA+，從而凸顯出全球投資者懷疑能否繼續“完全信任美國政府。”

但對美元主導地位構成直接威脅的卻是其日益嚴重的武器化。儘管美國所領導的制裁在很大程度上並未改變朝鮮、伊朗、俄羅斯等獨裁政權的所作所為，但卻造成了相當大的經濟痛苦。就像過度使用抗生素加劇了對抗菌藥物的耐藥性一樣，過度採用制裁措施也促使目標及潛在目標國減少其與美國金融體系的接觸。儘管這樣的躲避成本高昂，但與凍結甚至扣押央行儲備相比，其所帶來的成本又微不足道。著名的美國評論家主張對俄進行上述扣押，目的是補償烏克蘭因俄羅斯入侵所付出的可怕代價。

但如果美元失去其特權地位，那麼，還有什麼貨幣可以取代它?目前佔全球央行儲備 20%的歐元是唯一可能的替代貨幣。但其吸引力卻被歐洲國家主權債市場的碎片化以及英國脫歐後對歐盟長期生存能力揮之不去的質疑所嚴重弱化。

僅佔全球外匯儲備不到3%的中國人民幣並未真正威脅到美元霸權地位。鑑於中國法律保護日益惡化、實行嚴格資本管制以及債券市場相對欠發達——2022年外國投資者從債券市場獲得創紀錄的 910億美元——人民幣還遠遠談不上是一種可以信任的價值存儲。10年前，人民幣國際化即陷入停滯，因為對人民幣永久升值預期所驅動的資本流入趨勢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