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週日午後,應朋友之約來到她公寓的遊戲室打檯球。開球的第一杆,瞄準小白球發力,“噠”一聲清響,多年前的畫面閃過腦海,我想起教會我打檯球的那個朋友。
2015年的聖誕節,報完新聞後與同事兼朋友們一同晚餐但捨不得回家,正好附近有個檯球室,就在那裡度過了難忘的聖誕夜。那是我第一次接觸檯球,也因朋友認真教學,我學會了打檯球,然而我並沒有機會與他再玩一次,他就人間蒸發了,自此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得徹底。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人真的會“不見”,不是因為交惡,不是因為爭執誤解而遠離那種,而是所有聯繫方式都找不到人,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叫人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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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那麼多人,人與人之間到底要歷經多少個輪迴,積攢多深的緣分與運氣,才能相遇相知,相伴相惜。自懂事以來我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一路走來遇見的良朋知己,我格外珍惜。
曾經以為真摯的友情是屬於青春的,長大後步入職場或在不同領域所遇見的人很難如年少時交心純粹,但我錯了。有些人初次見面,因一句話,一個淺笑,一個眼神,就能自然地感應到彼此意氣相投的默契,願意敞開心房交換純摯的情誼,所以我有識於兒時的三十多年老朋友;陪伴彼此經歷人生起落分享喜怒哀樂的知己;一起追尋夢想築起革命情感的戰友;突然闖進我的生活一見如故的新朋友;還有幾天前因志同道合而剛結識的新朋友。這些新知舊雨,都在我的大小日子扮演不一樣的角色,如生活大師莫洛亞所言,幾乎所有人都因相識而改進,他們的出現讓我一直不斷地成為更好的自己。
朋友為我做的“浪漫事”
無論是朋友為我做的還是我為他們做的“浪漫的事”,都是我生活很重要的養分,閃光的記憶。如果你問我,朋友為我做過最浪漫的事,我會毫不猶豫地說“為我母親守夜”。11年前母親驟然離世,當時我與家人奔波忙碌早已筋疲力竭,與弟弟說好深夜輪班守靈,豈料兩人醒來時已是清晨時分,直奔靈堂看見好幾名朋友徹夜不眠聚在那裡替我守護著母親,昔日畫面至今歷歷在目。我想他們都忘了,但我一直銘記於心。
值得感恩的是,這些朋友如今還在身邊,但人生就像一輛疾馳的列車,有人會在某個交叉路口相遇駐足、停留,有人會擦肩而過,同行一程,而時間與經歷帶來“最殘酷的成長”莫過於曾經膩在一起的人兒不知何故漸行漸遠,如落下的帷幕般隔絕了兩個世界的人生。
漸行漸遠,是關係裡默不作聲的疏離,或許大家依然走著,只是不再並肩了;或許走的方向與人生的追尋早已不同;或許是彼此都給不了對方恰當的回應;或許兩個人本來就只適合當“階段性的朋友”。面對突如其來的單方面離場,我也曾經無所適從,殊不知後來的我也成了“中途退場”的人。
友情有時像極了愛情,年紀越大越嚮往相處間的寧靜感,尤其舒心,在光輝中得以柔軟,在沉默中得以心安。如果一段情誼讓人傷痕累累,滿心疲憊,請原諒我不夠體面地全身而退,當一回別人的過客。如此的友誼固然遺憾可惜,但人人皆完美有瑕,我們終究會適應,只是慕然回首或突然聽見對方的消息,難免感慨萬千。
據說,我們的一生會遇見8,263,563人,當中只會與275人親近。未來,我們還會經歷多少次的友情迭代?沒人說得準。於我而言,最好的友情,是茫茫人海中有幸相遇,恰好合拍且行且珍惜;如果走遠了也沒關係,在各自安好的世界裡,如果你回頭,我也還在。
那個教會我打檯球的朋友,多年後依然杳無音信,偶爾還是會想起他,也還是會默默期許他終有一天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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