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21日,憑藉文化藝術上的成就,旅法當代抽象派畫家黃振景(Richard Wong)於當地時間8時30分,登上美國紐約時代廣場的大屏幕。他在油畫上的藝術貢獻,取得名為“榜樣的力量”專題展播活動評委的認可,他亦是唯一躋身展播的大馬華裔。
黃振景生於1955年,自1974年開始作畫。他的創作資齡超過50年,在眾多題材中以雪山最為人熟知。他的足跡踏遍喜馬拉雅山脈至洛肌山脈,更獲封戀雪山人(Mountain Man)的雅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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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應畏懼危險,挑戰危險的同時挑戰自己的極限,才能找到藏在危險背後的壯麗美景。”他說。
報道:本刊 陳星彤 攝影:本報 陳敬暉
跟著地址來到吉隆坡一處的花園住宅區,一整排屋子中就屬黃振景的棲身之處最為顯眼。小小的庭院種滿綠藤枝葉,耳邊時不時傳來小型人造噴水池的潺潺流水聲,讓人有種置身大自然的錯覺。室內擺滿各領域書籍,櫃子上放滿琳琅滿目的陶瓷,從天花板衍伸的一條繩索掛著作畫用的油刀。
“我只要到國外就會去找‘刀’,不一定是美術、五金店,餐廳我也會特別去。”68歲的黃振景在談話途中,同時收起與人一般高的畫作,一個轉身又泡了一壺茶。停不下來的他,一如過去50年的創作生涯,從不停歇。
深入部落研究岩石10年
黃振景素有“戀雪山人”(Mountain Man)之稱,這是一個西方媒體給予他的雅號。憶起90年代末展出《喜馬拉雅山》系列作品時,一名英國記者在觀賞其畫作後,給出一個難忘的評論:不是隻有爬山可以插旗,藝術也可以。
“他認為我用藝術征服了山。”他接著表示:“畫東西不是說有構圖、光線或長得像就足夠,感覺才是最重要的。”黃振景使用砌、劃、點、刮、塗、擺等油畫技巧,組合排列成一幅幅半油畫半抽象的畫作,完美展現出冬季山峰雲霧繚繞、白雪覆蓋的模樣。
2005年以後,黃振景畫作中的雪峰趨向抽象,更加入水彩,還原登山之時似雲靄環繞的既視感。即便看不到雪峰的形狀,亦能感受到雪山澎湃的氣勢和寒冷。除了得忍受極端氣候,如何將眼前不同層次的“白”呈現在畫作裡,亦是其下筆時的挑戰。
而正因過去花了數十年待在原住民部落的經驗,間接加速黃振景創作時的調色過程,讓畫作更接近原始樣貌。
“80年代,我研究岩石、壁畫,還有礦石的顏色。你會發現岩石的顏色不似加工顏料,它不會脫色、非常自然。”他為此走遍中國、澳大利亞等地看壁畫,用了20年收集不同礦物的顏色原料。慢慢地,黃振景找到了創作方向。
“莫奈找光,我是找岩石。”他說。
以“氣”執筆
從最初的印象派到最後走向抽象,黃振景表示一筆一畫都是有依據的。這亦是從畫岩石的經驗累積,“從最開始的線條速寫,再到用水彩畫淡彩,慢慢地把這樣的技巧放到油畫裡。”
另外,他亦表示中華文化中書法和武術的氣韻,讓其雪峰作品更特出。他拿起一把油刀示範說,“外國人都會這樣來填,我們會如寫書法一般有力度。”搭配蘊含在中華民族骨子裡的“氣”,當感覺來時立馬下筆就能直接勾勒出原場景的氣勢和立體感。
而每當與西方畫家交流到此處時,他笑稱不知從何解釋。
“你看那張畫裡的白色都是雪,但它有動感的、有生命、有聲音。所以這個氣就是這樣表現出來,最終呈現出很動感的一幅畫。”旁人看起來,那一筆一畫看似容易,黃振景搖搖頭說:“一條線要練30年啊,所以你說那幾條線容易嗎?”
他以“畫雞蛋”為例說明,“在學校老師教畫蛋不是要你畫得像,而是要你練線條、力度,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技巧,就好像煮菜要有技巧,不是煮熟就可以了。”
揹著畫箱與相機探“秘境”
談及創作過程中的艱辛,黃振景卻不認為這是苦。
60年代的吉隆坡尚未發展,作為人類代步的交通工具不是熟悉的汽車而是牛車。黃振景便是在這樣的環境成長,友族間都是鄰里,氣氛和諧地生活著。人與自然之間愉悅相處一塊的模樣,在城市裡不復見。於是,他帶著一股對大自然的執著,攀山涉水、揹著畫箱和相機,走遍亞洲、歐洲、大洋洲及美國。
對他來說,在陌生的國度穿梭,探訪大自然之美,過程中遇見的人事物,便是創作的養分。每當到了新地點,他都會深入當地社區交流問出一些“秘境”,遂成了下一次旅行的目的地。
地人交流,他分享:“曾經我在加拿大的洛磯山脈遇暴風雪,當地農場的主人讓我留宿。我要付錢他不收,只要我送上一幅農場畫給他。”另外,為了觀賞到大自然在四季所呈現的不同景色,他亦會重複拜訪,“一個地方不要只去一個季節,春夏秋冬4個季節,你可以去4次,有的角度或許你去一次也找不到。”
以亞洲喜馬拉雅山脈為例,他以不同的路徑攀越該山脈6次,“當你看得多,感覺就越來越深,下筆時那一刀刀的‘氣’就畫出來了。”2009年,他將目標轉移至加拿大的洛磯山脈。相較起天氣陰晴不定的喜馬拉雅山脈,洛磯山脈的陽光耀眼、強烈,他說:“(陽光)打進去雪裡又是不同的顏色,我又可以去探險、學習了!”
觀景色 記回憶
山上的天氣千變萬化,登山的路途驚險崎嶇,地震導致雪崩意外發生多不勝數,黃振景死裡逃生無數回。但這些難卻無阻其往高處去的決心,他亦自嘲,外人看起來“死都要去”的山脈之旅,卻因為旅途中的“有血有汗”,才會讓畫作看起來特別具有生命力。
對他來說,“觀察”是一名旅人、畫家必備的技能。一秒一風景,山上的景色變化之快,觀察後又該如何吸收和消化?黃振景強調:“山景的光、色彩、線條,一下子就沒了。你的腦趕緊吸收後,要去思考如何呈現。不然存著(景色)不動,就壞掉了。”因此,他會寫生記錄旅途風景,“這讓我回憶起到過的地方、看過的東西,那種當下的感覺很不一樣。”
堅持最重要
雖說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探索,黃振景結束一趟旅程後總會在畫室沉澱。他指出,至少要花兩年才會有全新系列的作品產出。至於不作畫也不出走的日子,他會花大部分的時間閱讀,“我對大自然最初的感覺,大多來自書裡的字眼和照片。一旦出門看到似曾相似的場景,感覺自然就來了。”
創作生涯超過50年,將近70歲的黃振景對世界仍抱有好奇心。問起未來的計劃,他表示正在構思新系列作品,“我大致會總結過往經歷,作一個紀錄。等到80歲,又是另外一個紀錄,那時候的作品會更抽象、更簡單。”他不排除未來的作品只有一條線,但卻包含所有意境和氣韻。他解釋:“這跟心境有關,年齡漸長要學會放下,什麼都去計較那是不行的。”
在採訪的尾聲,好奇黃振景如何在青壯年時期四處遊歷。他分享為了養畫和養活自己,只靠教武術和美術維持微薄收入。“但我大約1980年後就‘收檔’改去跑世界,雖然我明知不行還是要去。”回憶起當時的衝勁,黃振景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放棄了就是半途而廢,若我不堅持就沒有今天的我,所以沒有什麼比堅持更重要。”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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