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篇文章〈從流行歌窺探本地咖啡文化〉提到,歌詞若能善選物品,當中所內蘊的價值,足以起到千言萬語說不盡的故事,甚至引出一代人的集體回憶。但這篇文章不聊咖啡,主要著重於大馬人的買萬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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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暝我夢著一隻豬母/走路去看戲
樹腳有兩隻水牛/坐咧燒煙支
路口有幾隻狗仔/排隊咧等Taxi
厝內的五腳基/有幾隻雞鴨
嘻嘻哈哈/哪咧傾解飲Kopi
以上是〈大伯公夢〉的主歌歌詞(黃一飛詞曲),收錄於《兄弟福建新歌+精選》專輯(2004年),那首紅遍大街小巷的名曲〈一百萬〉也收錄在裡面。初聽這首歌時,就覺得當中似乎已蘊含某種製作的概念了,在網上查了資料才得知,當年謝繼鱗、王威勝、黃一飛等人在錄音室討論專輯製作方向,為了幫助專輯朝向更為精緻的方向前進,於是參考了60年代北馬著名的走唱藝人──陳同同。
依考證推論,“陳同同”原為印裔,被華裔陳姓養父領養後,取名陳九峇,因手抱“哃哃”發響的月琴,而得“陳同同”這個藝名。他常掛起木製旋轉籤筒,在街頭為人解籤,自彈自唱自己編寫的歌,以獨創唱腔深入民心,爾後得到“麗的呼聲”賞識,成為馬來亞首位電臺廣播節目“福建雜碎調”彈唱人。
新舊文化兼容幷蓄
影響所及,黃一飛在這首歌中抱月琴演唱,其中蘊含著對“陳同同”的追思和致敬之意,負責製作與編曲的謝繼鱗也在專輯裡以吉他模擬月琴的彈奏法,並注入搖滾、民謠、藍調等元素,透過歌曲傳達濃烈情感與本土風味,也意味著新舊音樂文化的兼容幷蓄,讓閩南語歌曲更趨向多元化,賦予豐沛的生命力。前奏以古箏引入,配著火花四濺的鼓與笛子,隨著音樂中“嚄”的豬叫、“哞”的牛叫、“汪”的狗叫、“吱”的老鼠叫等,主角正式入夢,場景坐落在馬來西亞的老鎮,以動物取代人類,刻畫出庶民社會的生活情境。
大伯公夢啊/大伯公乎我夢
一隻老鼠/一五七五
兩隻水牛/二七三零
三隻雞腳/是三五零零
貓咬老鼠/八九零
夢雞買雞/夢鴨買鴨
夢中嘻囉真趣味/夢醒乎你笑未離
在50年代的馬來亞,地下博彩業大興,字票賭風炙盛,應勢而生的《大伯公千字文圖解書》、《觀世音千字文圖解書》、《萬字通勝》等成為下注指南,賭客可從夢境中的事物或日常所見所聞,按圖索驥求“神字”,作為下注的靈感。在當時的社會風氣,“萬字票”屬於非法的娛樂行為,故此以觀世音和大伯公為號召,顯然是渲染神明靈氣,迎合賭客的迷信心理和誘發賭興。從出版商的視角來看,不署名作者不僅可讓作者免於法律的約束,還能保持神秘感,讓賭客產生此物為神明賜財之書的錯覺,翻版印行無數,銷量駭人,風行超過半世紀,可謂民俗文化的產物。
大伯公神通廣大,又稱福德正神,除了掌管土地,據說還兼職財神,因此求發橫財的小冊子,封面頁印大伯公的尊容,
敬神求財的賭博風氣
不少賭徒特地前往各大民間廟宇向神明,甚至向鬼求下注號碼,從中可見,神明的功能在坊間出現了轉變,從敬神至求財的心理,顯現出華人在庶民社會的賭博風氣。藍乙〈大伯公〉反映了這個現象:“有人拜伊是為了中萬字/有人拜了平安無代志”。
你幫我進字我在煮飯
看進得到嗎快點快點幫我進今天的今天的
萬能跟Toto罷了
幫我進這個字呀
你看對嗎下次不可以醬遲4D不收的啊
照進照進/寫完這期/照進啊/Huat啊
最好啦開整整4034真的是氣死咯
1969年,博彩企業獲得政府批准可合法經營,投注站如雨後春筍般相繼設立,遍佈全馬。隨著網絡科技的發展,賭徒通過網絡查詢即可隨時找到相關的投注號碼,導致文圖冊的出版與販賣逐漸減少,僅可見於報販。從Rapkeys〈4D〉歌詞,我們可看出現今博彩遊戲提供多樣化的玩法,不只是有“拜二特別彩”、“買跳字”,賭徒只是靠“夢到財神”,門牌號、車牌號、電話號碼、身分證號碼等都可成為下注靈感,還可觀察到民眾無須到下注站下單,一通電話立即搞定,非常方便。
讀到這裡,有發現這篇文章藏了幾組號碼嗎?恰逢週末,不如去試試運氣吧,有買有驚喜,但切記小賭怡情大賭不能養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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