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氣候變暖、海平面上升,島嶼和沿海低地未來或被淹沒;變幻莫測的極端氣候影響農作物種植,食物供應鏈受影響,糧食危機號角響起。在檳城與泰籍丈夫Pop經營有機農場的朱凱伊,意識到危機步步逼近。為了在災難來臨前有所準備,他倆在檳城浮羅山背(Balik Pulau)一處廢棄油棕園地,開展“火星計劃”(Project MARS)。
“人因為未知而恐懼,當我們學會自給自足,面對災害就不會那麼怕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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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攝影:本刊 陳星彤
關掉引擎踏出車外,腳下是凹凸不平的黃泥路,四周油棕園環繞。
原以為這兒的油棕地可帶來客觀的經濟利益,惟青年農夫朱凱伊表示,這裡的油棕園收割量不佳、失去經濟價值而遭到拋棄。由於土地翻新成本高昂,她說:“園主選擇遺棄油棕園的可能性更大,這塊地便擱置了15年都沒有用。”
夫婦倆平日積極投身教育,盼喚醒大眾對環境的關注。因此,有關修復廢棄油棕園的想法,一直懸掛在朱凱伊和Pop的心中。惟考量到龐大的資金和資源,兩人遲遲不敢行動。
直到某一日到柔佛探訪一名友人,他們這才鐵了心接下且翻新這1.8英畝的廢棄油棕地。她表示,同樣為農夫的友人在138英畝廢棄油棕園,以農林複合模式經營,“需要10年長成的樹只需用5年,他的種植方式讓我看到希望。”
盼以教育形式傳遞危機
朱凱伊說明,MARS分別代表的是:“M-Mitigation”(減緩)、“A-Adaptation”(適應)、“R-Resillience”(韌性)和“S-Space”(空間)。她說:“我們希望火星計劃是針對氣候變遷展開,災害發生時,人如何去適應新的生活環境?又能否在沒有外來資源的情況下,自給自足?不只是人,植物也包含在內。”
她說明,氣溫升高人類能想辦法躲開,但在土裡紮根的植物卻無法逃開,“植物沒辦法移動,所以火星計劃裡包含培養適應氣候變遷的種子。”她進一步補充,“我們希望可以找出方式培育種子、訓練它的基因,使無法適應多水的種子能適應;原本不能適應旱災的種子也能適應。”
圍繞上述理念,這個位於浮羅山背佔地1.8英畝的廢棄油棕園分成三個主要部分,即:學習、自然和療愈區域。
助人類找回生存技能
踏入“火星地”映入眼簾的,便是距離入口約幾百公尺的土屋。摸一摸雨後的土屋,原以為會有粘土般的觸感、因雨水而落“漆”的脆弱模樣,惟站在裡頭卻有種安穩,一種迴歸自然的自在。
“選用土為建屋材料是因為它的隨處可得,另外木和竹等永續性材料,也是我們的選擇。”舉起曬乾的土磚,立馬感受到它的重量,朱凱伊說明:“把土固定在模型,幹了以後翻起來再曬乾,然後再一個個搬運、堆疊一起才有現在幾乎要完成的模樣。”
她認為,人們最大的恐懼來源便是絕望,但製作土磚的難度不高,所以學會製作土屋的同時也安穩心靈,“人不會因為沒有住的地方而害怕,因為只要有土,3歲小孩也能學會做土磚。”
除了製作房子的技能,朱凱伊認為製衣也是很重要的基本技能(essential skill)之一,“如何手製衣、手製布,從棉花怎樣拉成線再製成衣,但這些基本技能現在卻成了Lost skill。”
放任生長的食物森林
若沿著黃泥石頭路往裡走,一般人必然會以“雜草叢生”形容眼前所見,但內行人如朱凱伊卻能清楚辨清它們的名稱和對人體的功效。經由朱凱伊的解釋,這才明白這是食物森林(food forest)的概念,“野生的植物你放著它可以活,只是人類太‘雞婆’,把一切規劃得乾淨漂亮,增加植物的生存難度。”
而食物森林的概念,便是模仿原始森林生態系統來種植食物,包含七個層次。從高大的樹,到爬籐類、到小樹叢、到覆地植物和根莖類,不限物種。她說:“每層的植物可以互相保護,而且它會比較resilience(恢復力),植物不那麼容易‘死’。即便它‘死’也好亦容易再生。”
看著仍疑惑的一對雙眼,朱凱伊手指頭往綠油油的一片綠地指去,“那是香蕉樹,那邊有羊角豆,你旁邊的是檸檬樹。”甚至乎一些不知名的草藥,她都可以一一辨認。這時,遠處傳來Pop的呼喚,他手上捧著三大顆的番石榴出現。朱凱伊為此雀躍不已,“我們沒有特別施肥,番石榴都能長得那麼好,其實是有原因的。土地活了利於種植,人才能活;土地死了,人也就活不久了。”
為了讓貧瘠的油棕地恢復“健康”,夫婦倆前年12月從養土開始,“我們在這裡種了很多vetiver(香根草),它的根可向下延伸兩到三公尺,可以像網一樣抓住地預防泥土流失。”同樣為了預防大雨成災,他們在周圍開鑿小型水道(canal),也運土抬高腳下的地。
“你看看對面的油棕園地會發現都是爛泥地,車根本進不來。”談起經營沼澤地的甘苦,朱凱伊的腦袋一歪,回憶當時的難,“挖土機卡在泥濘中出不來,卡一次就要收500塊。所以你說投資者願意投資、翻新廢棄的油棕地嗎?根本不可能。”
安撫人們對未來恐懼
走過食物森林,來到火星計劃的第三部分,即療愈區域。
當外界環境發生大變化,人類感到生命受威脅時,面對未來的恐懼油然而生。由此,《哈佛健康雜誌》(Harvard Health Publications)表示,人們在面對氣候變遷的影響感到恐懼、擔憂和痛苦時,很大可能患上氣候焦慮(climate anxiety)。
“當我們意識到氣候變遷的不可逆,自然對未來產生焦慮。”朱凱伊進一步解釋,國外已經開始正視此課題,坊間也會開辦氣候咖啡廳,“許多同樣感到焦慮的人聚集一塊,討論如何減緩焦躁不安的情緒。”
這也是為何在火星計劃裡,包含學習種植或建房子等基本技能,她說:“當人懂得如何自救就不會覺得怕。如果你問我們會害怕?我們會怕,但怕的是我們的朋友不會(面對)。”即便氣候焦慮問題不容小覷,但目前靠夫婦倆的能力不足開發第三部分,“現在還不是時機,因為我們的能力還不夠成熟。”
靠眾人力量齊推動火星計劃
1.8英畝大的地,單靠兩人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即便火星計劃自2021年末開啟,所有進度仍緩緩前行。
“把這個計劃接下來後,其實我們就後悔了。”朱凱伊笑著搖了搖頭,她坦言需要龐大的人力和資金,才能讓土地修復、建土屋、打造食物森林等藍圖實現,“我們目前只靠志工,你現在看到的材料大部分都是撿回來的。”
為了節省開銷,他們也會收集、回收舊建築的材料,“剛好有一個區在拆舊屋,是70年的老房子。我們得到發展商的允許後,把那些原本要被拋棄的木拾起來,再加工做成眼前的儲藏室。”
此外,她亦分享使用永續原料作為建築材料的過程快不得。朱凱伊舉例,土屋接下來需要的竹原料,從砍、曬乾、加工,再從霹靂運來火星計劃的基地,至少需要花兩個月的時間。她說:“這2000塊土磚都花了我們半年的時間,無論時間跟精力都消耗很大。但靠著自己的力量建起土屋,我們覺得有意義。”
火星計劃富有教育意義,但每日的待辦事項一籮筐,執行起來需付出很大的心力,“要做的事情沒完沒了”。一旦有人問起火星計劃的最終模樣,她會強調結果不重要,過程才是最主要的。
結果比過程重要
35歲的朱凱伊給自己5年時間進行火星計劃,“社會總會要求完美,人類一旦發現設下的目標無法達成,便會自動定義成失敗,這樣的概念必須移除,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她渴望透過一次次的交流,在人們心底種下一顆種子。
“從廢棄油棕園到現在土地的改變,讓人們瞭解這其中的過程很重要,這就是Project MARS存在的意義。”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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