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让人啧啧称奇的微型场景,最让我赞叹的是充满生活气息,主要原因是创作者萧锦辉(Eric Siow)在构思时会想像现场处于什么状态,“是刚刚开摊的还是档主炒到一半人走开,抑或是临近收摊?”每个状态下的微缩场景都有不同的面貌,“如果现场是干干净净的,完美无瑕的,就不够真实了。”他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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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指尖上的美食”到微缩场景,萧锦辉花了好些年的功夫。2011年拜师学微型美食后,他花了一年时间闭门练功,这一年,他完全没有曝光,直到对自己的作品稍微有了一些信心,他才出来分享。



指尖美食添加场景后,才感觉作品完整
当时的作品不带场景,这让他感觉作品少了灵魂,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是有时间,必须将手中一件件独立的微型食物连接微缩场景。有些人永远停留在“要是有时间”的遗憾里,可他真的把时间挪了出来!2015年,他开始创作微缩场景,先从简单的开始,慢慢的,作品越来越见细节。
香港烧腊
我逐个细细端详,每个都精雕细琢,无可挑剔,可经他一说,才发现他在创作时即使再精细入微,还是有达不到心目中的要求,仔细看粿条档和嘛嘛档的鸡蛋托,他亲手捏的那个怎么也做不到真实的模样,于是,嘛嘛档他用3D打印技术,做出惟妙惟肖的鸡蛋托。但是,“我限定自己的每件作品内只能有5%,或10%以内的立体列印,否则就没意义。”

食物模型以假乱真,获五星级酒店邀约
展场中的乡村木板屋,勾起了许多人的回忆;门前的拖鞋、脏兮兮的红色胶凳、杂乱无章的柜子、溢满垃圾的垃圾桶,以及横梁上挂着的香蕉、煤油凳、杂货等等,都是长辈即使住进砖瓦房后,脑海里依旧鲜活的记忆。如此丝丝入扣,却非完全复制真实场景。

尤其那些活神活现的食物模型,不仅让人食指大动,更让在社交媒体看到其作品的五星级酒店总厨误以为萧锦辉是厨师,因而邀约他去酒店传授厨艺,“有人质疑是真是假时,就证明作品成功了。倘若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表示还要加倍努力。”他笑说自己在拍照时,刻意在作品旁放一枚银币、一根牙签或一把剪刀等等作对比,用意是让人知道这是模型,可其逼真程度却让观众忽视对比物。




复杂的作品,他除了靠记忆中的场景或参考老照片,慢慢的也培养起平日里仔细观察周遭的生活场景,“我在做这些模型的时候会思考档口是刚刚开摊,还是档主炒到一半人走开了?抑或是临近收摊?”他笑道,如果是炒到一半人离开了,场景肯定比较脏乱,像地上会有纸巾,或者是刷锅子的竹刷在什么位置……这些都是在做之前先构思一个场景,然后边做边思考,边优化,“总不能做得十全十美,干干净净,那就纯粹是模型。”
在他解说之下,重新仔细看一遍,自然的从微缩场景模型的作品看出更多让人会心一笑的细节来。此时才明白,之所以会认为眼前的模型很真实,是因为处处皆是生活气息。

用微缩模型记录生活过的场景
令人叹为观止的微缩模型,总是让人想把自己缩小后跳进去一探究竟。尤其在凡事讲求先进的时代,童年回忆已经渐行渐远。虽然还是会在乡镇或城市里看到熟悉的嘛嘛档、炒粿条档摊,Lok Lok等等,然而,现代人更多的是走进购物中心或打卡门店去消费,以致年轻与年幼一代的孩子与长辈缺乏共鸣。



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对新村木屋的印象和记忆逐渐陌生,“我们家以前是烧柴煮水煮饭,家里真的没有煤气,但现在的孩子,对鳮的印象是超市里的鳮,他们甚至以为一只鸡有4个翅膀,因此超市里的鸡翅膀是一个盒子里装4只的。”为此,他认为透过微缩场景模型的展出,大人可以和孩子述说从前,让小孩子知道祖辈或父辈以前的生活场景。
他曾接到一个移民到加拿大的香港人的订单,是做香港的㓥房,用意要给他孩子看香港人住的㓥房长什么样子,那是90年代在香港蔓延的改建房屋,纪录了香港人窘迫的生活处境。当香港人为了更好的生活环境而移民,㓥房,是在他国出生长大的后代无法想像的居住环境。


目前,萧锦辉在The Gardens Mall的联展共展出9个微缩场景模型,包括华人新村的厨房、嘟嘟糕(Putu Piring)、沙爹档、巴刹里的蔬菜摊、嘛嘛档、烤鸡翅膀档、炒粿条档、马来人的饮料档和Lok Lok,展期至9月17日截止。同时,在Pavilion Bukit Jalil茑屋书店的作品展则到10月1日,作品包括香港烧腊、印度人的长纸杯Kacang Putih档、潮州粥、椰浆饭档等等,两场展出不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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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大马时尚界著名icon的宗柏伸(Eric Choong),如今展出他钻研植物染多年的成果。“这也是疗愈的地方。现在做植物染,我不要看结果,我在过程中不要有期待,最后的作品都是意想不到的美……
展示台上的瓶瓶罐罐,装有色彩鲜明的粉末,那是宗柏伸(Eric Choong)用作植物染的原材料。每种花草有它的独特性情,哪一个最像自己?


“黄姜粉。它看起来是一种很sharp的黄,煮出来味道也很辣。”以为使用黄姜可以渲染一抹艳黄,它却不愿符合期望。“如果你加点盐,或是小苏打,好让颜料可以更长时间固定在布料上,忽然间,它会变成红色,也是很美。”
61岁生日刚过,曾是大马时尚界著名icon,宗柏伸如今展出他钻研植物染多年的成果。
“我想我的外表给人看上去就像黄姜粉那样,但是当你接触我,可能我内心有一块东西是温暖的,是有包容的,是可以变的,往好的方向改变。”
植物染早已穿梭人类文明数千年,是一种神秘的古老手艺。神秘在于,鲜黄色的原材料却是染出沉着的红,成果似乎总在念想之外。浸濡其中的手艺人,会在这种来回摆荡之间看清自己,也洞悉某种生活哲学。
“这也是疗愈的地方。现在做植物染,我不要看结果,我在过程中不要有期待,最后的作品都是意想不到的美。好像人生,你一直期待那个答案,出不来你会心痛、失望。当你不期待,你会创作出比原本期待更好的东西。”
如同植物染手艺,也是宗柏伸人生中的岔路,却指引他看见一座更真实的花花世界。
遇见植物染,开启我的第二人生
1988年成立个人同名品牌,生产高级定制服装,往后二十余年周旋于时尚秀与名人宴会,享受如幻似真的簇拥。直到年近半百,宗柏伸对这套游戏心生厌倦。“那是一个很浮夸、虚伪的花花世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须跟着它的脚步去玩,玩到最后我已经很累,工作遇到瓶颈,不想出席很多场合,我也不懂怎么了。”
时尚界的闪亮光环,他在50岁那年脱去。
当时正值事业巅峰,要彻底放下并不容易,他用了好几年调适心态,“去detox(排毒)。我想我放不下是自己认为的光环——哇,顶尖设计师耶,很多人捧你,很多人送礼;其实都是一种attachment(依恋)。”
可他清楚,自己厌恶的是整个产业如何游戏操作,而非服装设计与创作。
听从已故首相夫人敦恩顿玛末的鼓励,宗柏伸将触角探入蜡染(batik)手艺,运用在服装设计里。“敦恩顿是我的顾客,她临终时说,希望我能将蜡染传承下去。那时我跟很多蜡染手艺人合作,”可是常常无法精准传达心中所想,“我只好亲手做给他们看。”
后来结束服装品牌经营,陷入迷惘的他并没有停止蜡染手艺。冠病疫情期间,友人建议,不妨研究植物染,染布亦可裱成一幅画。他才想起,幼年志愿其实是当一名画家,“但我爸爸说画家会饿肚子,所以当不成。可是心里一直很喜欢艺术,才造就我现在顺从自己的热忱和兴趣,带领我做植物染画。”

宗柏伸钻研植物染画第一阶段的成果。犹如婴儿学走路,他还无法全然掌握各色染料渲染的效果,画作面积多为小巧。


植物染画三阶段:痕迹、印记、万物葱茏
初时邂逅植物染,他很快沉迷其中,“一直在厨房里煲这个煲那个,”将各色花草蔬果煲成一锅锅天然染料。“什么红薯啊,覆盆子啊,煲了拍照给朋友看:哇,这是红色的喔!”也到菜市场将摊贩丢弃的紫甘蓝捡回家,“我就这样开始植物染。”
早期作品使用全天然植物染料,多以咖啡、黄姜、绿茶、木炭、蓝靛,晕染出无明色渍,再用棉布和麻线堆叠出凹凸皱痕。他将这组系列命名“痕迹”。
“这个阶段,我真的意想不到它会给我什么东西,不知道会出来什么效果,好像小孩学爬、学走路,也是我遇到很多事情的那个过程,让我了解,原来做人不能太着急,应该从容一点,慢活一点,才会得到你要的答案。”

宗柏伸趋于成熟阶段的作品,开始能够掌握成色,并大胆玩耍形状上的变化。




第二阶段的系列画作,他称为“印记”,名称听来不再那么被动。画作沿用相同材料,“所以我已经知道它会出来什么颜色,比较稳,比较实,但我要玩的是形状,”通过滴流、泼洒等技法,“我不懂染料会流到哪里、泼到哪里,形状可以天马行空。”
走过暗夜,终于迎来第三系列“万物·葱茏”的春暖花开,“好像春天来了,很多花都开了。”宗柏伸也已超脱植物染的桎梏。“这两年,藏家品味有变,他们要求颜色更鲜艳,但植物染不好的地方是,再怎么染,成色色调都会比较暗沉,我唯有利用其他媒介,包括香蕉汁、压克力等等,就不是纯天然了。”

宗柏伸超脱植物染的限制,在天然植物染料里加入综合媒介,让成色更明亮鲜艳,营造春暖花开的景象。




自在生活,是最大收获
如今成为手艺人,他学会看见隐藏在身边的美——大树错综复杂的枝桠、后巷里历经岁月洗刷的斑驳墙面、日本街道上的瓷砖图腾;“每去一个地方,这个也拍,那个也拍,以后成为创作的灵感,蜡染的图案。”
能够自在生活,是宗柏伸离开时尚圈、投身植物染最大的收获。
以往从事服装设计,必须满足顾客喜好,“现在我的江湖,什么都是自己决定。很幸运,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同是艺术创作,宗柏伸却觉得,“我做服装设计,人们只在乎包装美丽,流于表面。现在他们看我的画,是看内涵,看了会哭,他们觉得有碰到内心。”
宗柏伸植物染十载艺术展《染·一片书香之境》在城邦阅读花园展至4月6日。在早前的分享会上,他以深色外套搭配简白T恤,云淡风轻说着自己的人生起伏:“不像以前需要打扮得很glamour。”自在也体现于,“现在我作画,我可以藏在画的后面,我不再是作品本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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