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雖然跟馬來西亞有著遙遠距離,其實從半個世紀甚至更早以前,俄羅斯就已經有學者研究馬來文和馬來西亞,他們的馬來文能力絕不比道地的馬來西亞人遜色。
報道:本報 梁慧穎
攝影:本報 辛柄耀、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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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市中心有一座宏偉的黃白色建築,這裡是莫斯科羅蒙諾索夫國立大學的亞非學院(前身為東方語言學院),乃俄羅斯研究亞洲和非洲國家發展進程的重要基地。
亞非學院教授的語言多達40種,馬來語是其中之一,過去數十年培養了不少精通馬來語的人才,像這裡的東南亞語言、韓語及蒙古語系主任庫庫什金納副教授(Evgeniya Kukushkina),她說得一口流利的馬來語,對馬來西亞風土民情也非常熟悉,研究興趣涵蓋馬來文學和馬來戲劇。
她本身是亞非學院的校友,說到跟馬來西亞的緣分,她坦言她年少時對馬來西亞一無所知,直到有一個朋友分享了跟隨外交官父母在馬來西亞生活的點滴,她才認識馬來西亞這個國家。後來當她要申請就讀亞非學院,也許是受這個朋友影響,所以選擇了馬來語。
然而,當時1980年代,馬來西亞跟蘇聯的關係並不怎麼樣,所以她說那時候選擇馬來語其實有點冒險,不過她還是很慶幸當年做了這個決定。
1987年,她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跟隨教授參訪馬來亞大學(UM),還遊遍我國半島所有的州。那次行程非常難忘,因為她說當時的蘇聯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可是她在馬來西亞看見了繁華景象和科技的進步,也因此打定主意以後的研究方向要鎖定馬來西亞。
許多年後,她重返馬來西亞,於1998至2001年在馬大語文與語言學學院擔任講師。經過這3年以後,她對馬來西亞的感情只有越來越深厚。
馬來文很簡單?
她教馬來文至今已快30年,若要說心得的話,那就是她發現很多人都有迷思,以為馬來文很容易學,可是就像俄羅斯一位馬來文專家所說的那樣──“學生以為馬來文法很簡單,當他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她認為,如果只是學初階馬來文確實不會很難,可是從她多年來的觀察,能夠真正掌握馬來文,並且感受到馬來文之美的外國人其實不多,因為如果比較馬來文和俄文,這兩種語文在文法上很不同,雖然馬來文比較“簡單”,可是卻也因為“簡單”,俄羅斯人反而覺得馬來文的語義指向不夠明確。
她以馬來文的“dia”舉例,“dia”既可以是指女性的“她”也可以是指男性的“他”,沒有明確的性別指向。此外,馬來文的文法沒有過去式、現在式和未來式這種時態,只以“sudah”、“akan”和“sedang”這些單字來說明事件的時態,這其實令俄羅斯的初學者覺得很困擾。
雖然說馬來文法相對“簡單”,可是馬來文的代名詞又很微妙。她舉例,像“kami”和“kita”,還有“awak”、“kamu”和“engkau”,當中的細微分別往往會令初學者一個頭兩個大。
無論如何,馬來文有些特色還是令俄羅斯學生很欣賞,比如她說,俄羅斯學生喜歡馬來語的發音,他們覺得馬來語很好聽,還有就是他們對爪夷文有興趣,還問她可不可以教他們爪夷文。
至於她個人,她覺得馬來語最迷人的地方在於它的詞法學(又稱形態學),比方說單字加了前綴或後綴,字義可能就會稍微不一樣,又或者只需要更動馬來文的動詞和重組句子,就能把句子從主動句變成被動句,或從被動句變成主動句。
問她欣賞馬來西亞哪些作家,結果她如數家珍說出一連串名字,例如在詩的方面,她欣賞烏斯曼.阿旺和拉蒂夫.莫希丁;小說方面是沙末.賽益、安華.魯德萬及阿迪巴.阿敏;短篇故事則是阿茲茲.阿都拉。
在莫斯科國立大學亞非學院,馬來文細分成馬來西亞馬來文和印尼馬來文兩種不同的語文,她說,這是因為這兩種語文畢竟存有差異,如果混在一起教的話,只怕會令學生感到很混淆。
既教俄羅斯人馬來文,也教大馬人俄文
除了教俄羅斯人馬來文,她也教過不少馬來西亞人俄文。她說,通常馬來西亞人都會覺得俄文很難學,比如俄文有33個字母,有手寫體和印刷體的區別,其中很多字母跟希臘字母相似,但發音未必相同。舉個例子,曾經有學生問她,俄羅斯街頭隨處可見的“ресторан”究竟是什麼意思?其實這個字的發音近似馬來文的“restoran”,意思也一模一樣。
今年8月,她在吉隆坡俄羅斯文化中心分享她的教學經驗,有聽眾提問俄文在俄羅斯人心中有著怎樣的地位,她說,俄文的根基很深厚,俄羅斯也有很多偉大的大文豪,所以俄羅斯人都為俄文感到自豪。雖然近年受社交媒體影響,俄文出現了很多外來語,但總體來說,俄文的地位還是很穩固,她覺得這種地位必須被捍衛。
至於她怎麼看馬來文?她說,雖然馬來西亞是個多元種族國家,人民掌握國際語言是好事,但馬來文應該被更廣泛地使用,比如政府代表如果去國外就應該以馬來語發言,好讓全世界知道馬來西亞是一個擁有主權和自己語言的國家,“雖然國家不大,但我們就在這兒!”
語言教學離不開文化知識
對很多馬來西亞人來說,俄羅斯無論在地理上或文化上都跟我們有著遙遠的距離,殊不知早在半個世紀甚至更早以前,俄羅斯就已經有學者研究馬來文和馬來西亞。在2015年出版的《俄羅斯馬來語學者人物誌》(Wajah Sarjana Pengajian Melayu Rusia),書裡介紹70位俄羅斯學者,庫庫什金納名列其中。
庫庫什金納早年剛開始教馬來文時,互聯網還沒有興起,那時候要招生,她還必須向俄羅斯學生介紹什麼是馬來文。但如今馬來西亞的知名度提升了,俄羅斯人因為雙峰塔、國產車和F1賽事認識馬來西亞,新生入學前普遍都對馬來西亞和馬來文有基本的認識。
語言教學離不開文化,她雖然教的是馬來語,但她會在教學中融入很多關於馬來西亞的文化知識,比如各民族的婚嫁習俗、美食和節慶。她說,亞非學院的課程可細分為4種專業:語文學、歷史、經濟和社會學,“例如,我現在教的一群學生,是準備修讀馬來西亞經濟的大三生。他們需要了解一點馬來西亞歷史,我也教他們一點馬來文學。”
身為語文老師,她常覺得自己好像一座橋樑,把馬俄兩個距離遙遠的國家連接起來。從當年她決定主修馬來文開始,她說她沒有一刻後悔,“一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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