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光.從那個人的DNAA，看首相的DNA

柔佛雙補選成績，憑著相對中庸的大部分Bangsa Johor力挺希盟國陣，朝野各有詮釋，當中最有創意的非國陣兼巫統主席阿末扎希本人莫屬，可以神奇借力為“也有人說這是對阿末扎希的公投”；這種水平的自我催眠，等同嚴重誤判。

團結政府內追殺賽沙迪的馬前卒，切勿跟著誤判形勢才好。別忘了，去年初在柔佛州選舉大勝，以阿末扎希為首的巫統一再催逼時任首相依斯邁沙比利解散國會，最後江山易主，也因誤判而起。

賽沙迪與團結政府“化友為敵”，擺上檯面的理由堂而皇之，正是扎希案的DNAA（釋放不等於無罪）。9月4日至今，從總檢察署到團結政府，乃至安華本人越澄越不清而遭受唾罵、聲討的現象，方興未艾，現在輪到國會特別遴選委員會要傳召前任和現任總檢察長，大家就等著瞧，團結政府要怎樣修好這場公關災難！

過去兩週排山倒海的批判、責難，都比不上以行動來巧映民意的賽沙迪來得有勁；一來引起震撼而不引起政治動盪，二來傳達的訊息發聾振聵。

扎希案的DNAA，原因人言言殊，相對於團結政府其他高層，包括首相，其中最為坦白的，首推行動黨政治局主任陳泓謙的“數目不夠才放‘那個人’”。這說明什麼？從老馬時代的政商司法勾結（還記得名律師的correct x3 名言？），到近年臭名遠播的1MDB案，為政治利益而操弄司法程序，很多時候都潛藏於當權者血肉之中的DNA，不是為了鞏固，就是為了挽救政權。

前任總檢察長湯米湯姆斯在其充滿爭議的著作《我的故事：荒野中的正義》中，提到他1983年曾在律師公會刊物發表一篇文章，標題為《總檢察長——馬來西亞最具權勢的人物？》。從書本的行文中，可看出他這篇文章是衝著時任總檢察長阿布達立而寫。（順便補課：湯姆斯在書中毫不掩飾對阿布達立的鄙視。）

然而在那個年代，法律界和法庭記者對此標題的敘述，相當肯定是一個事實，而不僅止於問號。

近40年後，湯姆斯在書中稱此標題很煽動，實際上是帶有諷刺意味的，因為這個職位擁有憲法和法律賦予的巨大權力，惟政治現實是，總檢察長是由首相委任，也可被首相罷免。

理論是說，總檢察長有權檢控首相，首相亦可革除總檢察長。而你我曾經見證的事實是，看誰出手較快。

2015年7月27日，1MDB醜聞鬧得沸沸揚揚，時任總檢察長阿都幹尼突然“被解職”，時任首相納吉給的官方理由是健康問題。諷刺的是，阿都幹尼在一年又5個月後，當過實習律師再正式領了執業牌招，生龍活虎地重返法律界。官方理由？呵呵！

前車可鑑，如果人人拒信官方，包括堂堂首相針對扎希案給予的理由，當官的不必感到委屈。同理，由老馬委任的湯姆斯，在湯姆斯掌管下的總檢察署，當年也有令行動黨領袖尷尬至今的撤控案例。官方理由？找鬼信！

這也說明，為何當老馬於2020年突然辭職，湯姆斯也馬上自行求去，因為他認定此職是政治委任，不必等著被新任首相罷免，自討沒趣。

簡言之，首相才是“最有權勢的人物”這一客觀現實，從未變過。但要安華馬上指示新任總檢察長重新提控剛獲自由的“那個人”，似乎又強人所難，也把整個司法程序玩得太兒戲，除非原任總檢察長出來“負荊請罪”，願意承認疏忽，承擔後果，當然這又如同緣木求魚。

因為扎希的DNAA，主張總檢察長一身兼任政府民事和刑事訴訟兩大職務必須分拆的呼聲又再揚起，首相署部長阿莎麗娜實際上也早已著手處理此事，但這沉重包袱裡頭的各個相關利益與單位盤根錯節，而且最後還得呈上國會修憲，需要朝野同心，方能成事。

然而即使職權分開了，只要檢控司還是由首相委任，坐擁隨意停控或撤控任何案件、不必公開交代的憲賦權力，等於一切回到原點，無從修復當權者足以引發國家民主與司法癌化的DNA。團結政府若有誠意改革這一被詬病多年的法務積患，不得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