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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14/09/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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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行】特殊需要助理/刘春丝(寄自爱尔兰)

作者:刘春丝(寄自爱尔兰)

第一个孩子出世后,我就不再出去工作了,但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算不外出打工我也会在家当保姆替别人看孩子,就这样一看就看了好几年。一直到2007年,我决定回校上一个助理的课程,希望能借此再回到职场。

2008年的9月初,我接到一间小学校长的来电邀请我去面试。兴奋之馀有点紧张,毕竟上一个面试将近廿年前了。经过了面试和一连串繁文缛节的背景审查后,我终于成功地在10月底拿到了入职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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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就被分配到幼儿班,要照顾的孩子是一名有中度的小男孩。他听不懂老师的指示,我也不明白他指手画脚,依依呀呀的意思。他一会儿离开座位到处走,一会儿又大声喊叫,一会儿又抢同学手上的玩具。这一节课折腾下来,我开始怀疑我是否有能力胜任这工作。

在这小男孩以年纪太小,还不能适应学习环境的理由而被学校劝退后,我又被发配到另一个幼儿班。这次要照顾的小男孩叫摩根,他小小年纪就能言善辩,专和大人唱反调。如果唱反调还不能帮其达到目的,那他就会开始对旁边的人拳打脚踢,大人小孩无一幸免。除了打人,摔东西发泄更是家常便饭。为了他,老师和家长开了无数次的会,针对他的行为拟定了一套又一套的行动计划,而我就是执行这些计划的其中一人。通过众人的努力和帮助,摩根的暴力倾向有了改善,很多时候在还没需要通知家长之前,他已经平复下来。

为了孩子和助理的心理健康,学校通常不会让助理照顾同一个孩子超过两年,所以照顾摩根一年后,我又被换去另一班了。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我在上一年里上班时精神总是非常紧绷,这一次派给我的任务相比之下轻松多了,她是一位天生就没有耳蜗的孩子,但幸运的是在她上学前就配上了人工耳蜗。

因为米西是我们学校第一位配戴人工耳蜗的学生,为了迎接她的到来,我们有许多需要准备的工作。例如在她的课室装置扩音器,老师和我接受短时间的,和她前任老师(她曾在聋哑学校上过学前班)开会讨论她的听力情况、心理素质、什么样的学习环境比较适合她等等。

为了帮助米西,我把以前学过的资料都搬了出来。虽说她现在听得到了,但和她说话时配合一点她熟悉的手语会事半功倍!米西非常聪明,老师教的东西,她一学就会。一个学期下来我和老师都认为米西不需要我一直坐在她身边,为她打点一切,她需要学习独立而我也可以抽身去帮助班里其他的小朋友。其实有许多小朋友和米西一样需要更多的帮助,但因为资源有限被怱略掉,或因为家长拒绝让孩子做心理评估,孩子就没资格分配到特殊儿童助理的帮助。虽说如此,我们还是会尽量照顾到这些孩子的需求。

我照顾米西两年,有一天校长问我可不可以接受临时调派,因为附属学校的症单位急需一名特殊助理,他们认为我非常合适。说起这个开了4年的单位,每个特殊助理都闻风丧胆,没人自愿进去。原因是,第一,里面的老师都不是特殊教育系毕业的,他们也是在开班前几个月才接受培训,实际经验不多。第二,单位里的12个孩子都在8至9岁之间,认知水平偏弱,只有3位有语言沟通的能力;有的孩子还穿着尿片,吃饭上厕所都需要帮助。第三,真正让助理们裹足不前的是几位会使用暴力的孩子,只要他们的要求没有被满足,他们就会对旁边的人拳打脚踢,有时还会动口咬人,大人小孩,无一幸免。

虽然我也有所顾虑但我更喜欢挑战,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欣然接受这个任务。第二天报到时,班里的同事用最快的速度和我讲解6个孩子的日常活动、学习材料和他们各自的需求。说真的当时也就听进去了一点点,心想即来之则安之,接下来就要凭工作经验来见机行事了。

终于找到最喜欢的工作

这一天下来,我发觉这工作环境及工作范围和楼上的正规学校真的不一样。比如在正规课室里,老师们都会把课室布置得五彩缤纷,室内每一道墙、每扇窗都贴满学生的画、作业和海报,相比之下单位里的课室就简约许多。原因是不想给孩子太多感官上的剌激。以前在正规学校,虽然我照顾的孩子都有特别需求,但他们都会说话,在这里,我们和孩子们沟通的方式有手语、图片、电子产品、书写等等,而且这些沟通方式都有它一套完整的系统,不得马虎。

经过了2个学期,我在错误中学习到如何把工作做对,做好;在多次受伤后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在参加多次的课程后学到更多的知识。我知道我终于找到我最喜欢的工作了。当校长让我们选来年要在哪个班级工作时,我毫不犹豫地写下第一选择:Autism Spectrum Unit.

戈德温是一个9岁的男孩,一头浓密乌黑的卷发,大大的眼睛,脸上常常带着笑容,很可爱。大家都喜欢他的样子,却没人喜欢照顾他。因为他会咬人,会突然跑离单位而且绝对是跑100公尺的好苗子,每次都要出动两个人一口气跑上3楼,左右包抄才可以逮着他,绝对是个体力活。这种情况可以一天内发生好几次。

从一开始的害怕靠近到后来的形影不离,我用了足足4年。这4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用不同的方法帮戈德温,从教他用图片沟通,玩简单的拼图到好好坐下来吃饭,都是试了一遍又一遍——成功的留下来,让他家人在家也用同样的方法;不成功的就放弃,再另寻一个方法。一向来助理们会分工合作照顾每一位孩子,但因为戈德温真的只愿意听我的(我想是基于对我的信任),最后就变成我是戈德温的专属助理,也因为这样,在学校的这4年里我们是如影随形,如果有人看到他在走廊上奔跑,后面追上来的那个肯定是我。

有一次他在班上乱砸东西,没人可以控制他,唯有把我从休息室叫回来。他一见到我马上停止丢东西,看着我大叫。我向同事问了情况,猜想他应该是很焦虑但又说不出来才会砸东西来发泄。我知道当下他需要的是一个非常安静,灯光柔弱的地方,我把他带到感官室,让他躺下,替他盖上重量毯,坐在他身边陪他,让他慢慢的平静下来。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在自闭单位服务6年了。这些日子我收获颇丰,先是在专业知识上提升了不少,然后利用这些专业知识来提高孩子们的心理素质,有利于他们的和行为管理。也因为孩子们的行为有了改善,课室管理也相对容昜,看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鸡飞狗跳,其他助理也很愿意被派来单位里工作了。这些种种的进步就是让我一直留下来的原因,我真的很爱我的工作。

【星云】长期稿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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