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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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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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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21/09/2023

妈妈

厨艺

吴惠春

照顾老人

豆腐卜

长照

妈妈

厨艺

吴惠春

照顾老人

豆腐卜

长照

媽媽(上)/吳惠春(愛大華)

作者:吴惠春(爱大华)

媽媽走了

從沒想過變故可以來得這麼快。2022年9月22日,一個永遠銘記於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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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回家,如往常般買了午餐和媽媽一起分享,還有一杯從學校買來的Umbra汁,酸甜酸甜,僅是聞到味道,唾液就不斷分泌出來。推到媽媽面前,如往常般叫我喝掉一半,剩下給她。但我事前已偷喝幾口,就拒絕了。

於是除了一碗飯菜,媽媽還幹掉了一杯飲料。清洗碗碟之後,就把媽媽送回房間。然後我出去幹自己的事。

傍晚時分,打包晚餐回來,原本要幫媽媽洗澡然後吃晚餐。走入媽媽的房間,看到媽媽又睡到防水墊外去了。稍感慍怒,輕推了媽媽的腳,指尖傳來不好的觸感。手掌放在媽媽手臂上,只感到陣陣冰涼,半閉半開的兩眼和雙唇,媽媽的臉龐少了生氣。

手足無措,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媽!輕輕扶著背將媽媽抱著坐立,但整副身軀都癱軟無力,汗水浸溼的衣服都已冰冷了。

“媽!快起來!要吃飯了!”

“媽!”

整個房間迴盪著我的呼喊,沒有回應的呼喊。

以後即使呼喊千遍萬遍媽媽,永遠也不會像以前般馬上得到回應了。

媽媽的聲音

即使翻遍手機,依然遍尋不著。這些年,雖然手機迭代更新,但我向來很少用相機記錄生活。與他人相較,自拍的頻率不高,媽媽的照片更是鮮少捕捉下來,更何況是用視頻捕捉媽媽的神情,媽媽的聲音。

自從媽媽失去自理能力,清理身子等擔子就落到我身上。平時幫媽媽洗澡前都會先清洗臀部。因為媽媽無法站立太久,所以我讓媽媽身子滑向前方,半躺在輪椅上,半邊臀部懸在半空。這樣我就可以幫媽媽抬起腳,用肥皂水沖洗。

媽媽不喜歡麻煩別人,她會自己用手伸向肛門清洗。老人家腸胃蠕動頻率不太高,有時有些糞便會卡在肛門出不來,必須用手擠壓。

有時我會發出yiyer假裝嫌惡的聲音,她就整張臉皺了起來,我還在為自己傷了她自尊而自責之際,她就發出kei kei kei的笑聲。媽媽笑了,我也笑了。

清洗完畢,我讓媽媽自己試著坐直。一開始的幾次,需要我稍稍助力,才能坐立。後來身子稍微好轉,媽媽就不需要我的幫忙,不過她還是習慣性地會用華語呼喊“快來幫忙。快來幫忙。”我大感驚訝,我們平常是用古田話交流的,所以有時我會問誰教她的,她就會回答自己教自己的。媽媽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扛起照顧媽媽的擔子後,我一直處於一種半累的狀態,下午補眠成了必要的恢復體力方式。但有時越想補眠,卻越不成功。更糟糕的是,晚上都只能淺睡,有時半夜會悠悠醒轉。萬籟俱寂,徒有風扇吱呀作響。細聽才發現原來媽媽也沒睡著,哼著我所不知道的調子。也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媽媽的調子讓我心裡感到踏實,漸漸地又再還寢入夢。

出殯前,心裡突然一股懊惱:以前不屑於別人啥事都開啟手機記錄,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傻瓜。樂隊唱著歌曲,我卻一直想在樂曲中、在腦海裡捕捉媽媽的聲音,深深刻印在腦裡。我真害怕有一天我會忘記媽媽的聲音。

媽媽和我一起用餐

苦瓜湯是平常晚餐的選擇,其一多菜清淡,其二分量剛好夠我和媽媽兩人分食。

一般上打包晚餐回來,把媽媽扶上輪椅後拿出尿墊放在水龍頭下方,讓水流把尿跡沖淡。趁這空檔我就趕快把湯水倒出,以免湯水太燙,釋放塑料袋的有害物質。

接著,倒回來開始洗刷防尿墊,還有媽媽的衣服。洗刷幾遍後就浸泡水中,才推媽媽進入沖涼房。

洗得香香才享用晚餐。媽媽的碗和古早的公雞碗一般大小,不過外面畫上的是4條鯉魚,分別把富貴有餘4個字間隔開來 。這碗原本有兩個,之前刷碗時手滑打破了一個。如今這是碩果僅存、媽媽遺留下來給我的。

當然,媽媽留給我的遠不止這些。媽媽離開的那個傍晚,我也打包了魚飯,還有一條麵包,只是媽媽都來不及吃。朋友說華人相信最親愛的人如果來不及吃下最後一口飯或最後一餐,其實是想把福澤遺留給子孫。

當晚,姑姑勸我先在殯儀館的人來到之前吃些東西果腹。打開飯盒,蓋子內已沾滿水珠。用湯匙剝下魚肉配飯送入口中,眼淚禁不住順著臉頰流到嘴巴,此時我已分不清飯菜因何鹹澀。

只是匆匆扒了幾口,我就把整包飯給丟了。如果我早知父母福留子孫的說法,或許我會慢慢咀嚼,將媽媽留給我的全部保存起來。

魚飯雖已丟棄,但媽媽還留了個碗給我。平常晚餐時,我會分走半包白飯,再把剩下的分一半給媽媽。然後放上裹著肉碎的苦瓜片,兩顆魚丸,幾片青菜。因為媽媽不喜歡喝太多牛奶或者其它飲料,所以為了讓媽媽能更容易吞嚥藥粒,我會淋上好幾湯匙的湯。

有時多舀了些飯或者多放些菜餚,媽媽會說夠咯夠咯,我卻又故意多放一些。把碗放到媽媽面前還一臉得意地說:“哪,吃完。”

其實沒怎麼聽媽媽提起她喜歡吃什麼。只是有次,應該是注射第二針疫苗後不久,當時身體比較虛弱,醫生建議我給她買沒有lactose的成人牛奶。

當時第一次還是第二次我泡了糙米粉加牛奶,或是麥片加牛奶,只見媽媽大口大口地喝。喝完一口還長嘆了一聲,用古田話說:“啊,jiak hor liak(啊!真好吃)。”

媽媽滿足,我也滿足了。

媽媽的

老闆娘穿過人潮,端來了熱騰騰的飯菜,一小塊木瓜夾在被豬肉碎擠得飽滿結實的豆腐卜之間,上面撒了些翠綠青蔥。漂浮在油亮湯麵上的青蔥碎片向嫋嫋白煙借力,奮力往豆腐卜游去。

媽媽雖不至廚藝精湛,但操持一日三餐還是湊合。所以曾有一段時期總會對別人家的飯菜心生羨慕,甚至曾一度相當嫌棄自己老母親的廚藝。縱使如此,媽媽的一兩道菜餚還是會讓我時不時回味。豆腐卜就是其中一道。

一般上媽媽會整個鍋子上桌。掀開鍋蓋,期待的心情就像拆禮物一般無差。氤氳白煙散去之時,從鍋沿窺探,精華在滾燙的淺褐色湯底下滾湧,豬肉多到幾乎能把豆腐卜穿洞的兩面覆蓋殆盡,一些韭菜心有不甘地被擠出來,隨著湯水載浮載沉。

舀一湯匙湯水淋在白飯上,一口咬下豆腐卜,吸附其上的湯水猝不及防地暴湧而出。第一口肉質嫩而有嚼勁,湯汁也鮮美甘甜。吃兩碗飯也不在話下。MCO期間,妄想複製同一道菜,雖然在呈現上更顯簡約精緻,但啜一口湯汁就讓人蹙眉,味道不足。

問過媽媽如何調出和她相似的味道,所需材料不過是尋常家裡可見的調味料。材料也不見比外頭的豐富,但就是能把材料原味調理出來,我想我和媽媽的差距應該就是幾十年的技藝吧。

復工後,廚具都束之高閣。三餐全都依託外食,偶爾嘴饞,就會到平常買苦瓜湯的檔口買豆腐卜跟媽媽一起享用。白飯各大概媽媽三分一,我三分二,夾了豆腐卜,媽媽總說她只要一片就好。嗯,那就把木瓜都給媽媽吧。

兩人扒著飯,七、八點夾雜著新聞報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味道雖然有差別,但權充回味,也無不可。再後來,媽媽走了。有一種味道叫媽媽的味道,只是如今只能在記憶裡搜尋。

看著眼前的豆腐卜,咬下一口,啜一口湯,人家說熱湯暖胃,我卻只感到眼眶熱熱的。

(明日續完)

媽媽(上)/吳惠春(愛大華)

媽媽(下)/吳惠春(愛大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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