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霓虹國】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周蔚延

暑假回馬，剛好日本排放核廢水。和親友們聚餐，向來對日本無好感的長輩見著我開口就噴：“這日本從來就沒幹過什麼好事，以前濫殺無辜，現在排核汙水……”我不知如何回應，笑笑帶過。母親在旁幫腔：“是啊！回去吃不了海鮮了。”

回國前沒有大吃壽司，是我失算了。對於日本排核廢水一事，我跟大家一樣，並不認同。相信大多數日本人也一樣，沒有人願意吃汙染海產，或在被汙染的海域進行海上活動。漁民尤其首當其衝，超市裡每天剩下好多的漁產和生魚壽司，無人購買，百姓也很無能為力。

同齡的老同學對於核汙水事件倒是沒那麼在乎，普遍覺得資訊時代，訊息瞬息萬變，來得快，去得快，過不久大家又會開始吃起海產，湧進日本旅遊。同學比較感興趣的話題，反而是∶“在日本永久居留了嗎？買房買車了嗎？要在日本退休了嗎？”

會在日本待多久這道題，我還真答不上來。故事可能要從何以在日本落腳說起……

在國內完成大學學位後，一直想出國遊學。原本鎖定英語系國家，但想起學習多年的日語一直未能派上用場，加上日本提供全額獎學金，就認真地寫起了研究計劃。然而，申請過程並不順利。當時在中文報社工作，身邊好多留臺同事，個個都是中文造詣極高的人才，因而覺得臺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就轉而去了臺灣深造。兩年下來，不只眼界開闊了、中文能力提升了、口音變了，人也變更勇敢、更自信了。

有頭髮邊個想做瘌痢

打鐵趁熱，遊學夢完成後，不顧家人擔心反對，我又展開了一段新旅程——紐西蘭打工度假（紐打）。果園、工廠的工作確實不簡單，考體力，但好在不怎麼需要用到腦袋，對於當時腦汁早已在撰寫碩論時被榨乾的我而言，再適合不過了。長輩們認為幹這種既不穩定又辛苦的體力活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進而總結打工度假就是虛度光陰。當別人在為買房買車的首付努力打拼時，你卻還在路邊豎起拇指搭便車，在草地上躺平什麼也不做，像話嗎？然而，紐打給予我的歷練與養分，卻大大改變了我對生活的態度。簡單來說，紐打就像去了趟隱蔽山林裡閉關修煉，修煉完悟出了人生無需汲汲營營，進而想要重返山林就此隱居，與世無爭，再也不過問江湖事。

紐打結束，回馬很快找到工作，原以為生活就此要安定下來了。但很快地，就發現新環境並非理想中的山林，而是戰場。理想與現實一下切換不過來的所謂紐打後遺症也就隨之發作了。面對辦公室政治真心累，記得有段時間做什麼也提不起勁、很消沉。旁人提議可以換個環境、換個心情試看看。於是猛然想起多年前申請不上的日本獎學金，就把當時寫好的研究計劃略作修改寄出了。結果，這次申請格外順利，只是家人不太支持，尤其母親覺得書不用讀那麼多，應早日安定下來。當下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與決心，就自個兒出席了獎學金的授獎儀式、辦了簽證、訂好機票，如期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