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系德 | 圓球形揸雪 塑膠袋裝冰棒

“揸雪”，是舊日冰水檔小販所賣的一種最單調又最cheap的冰品，只是把冰塊刨出來的冰沙搓捏成一團，內裡通常空無一物，最多把幾小塊涼粉包在裡面；小販揸壓到冰沙形成一個直徑約5、6英寸的結實雪球后，就把它一面轉動一面均勻地澆淋上糖精以及“整色整水”的紅色玫瑰露syrup，每個只賣最便宜的5分錢……

五六十年代，小學生放學後喜歡買一種叫“揸雪”的東西邊走邊吃。相信新一代小朋友沒見過這種怪異“騎呢”的食品，會一臉茫然問：“什麼來的？”

廣東話“揸”，有拿、握、抓、捏、擠等等意思。乞丐拿著“乞兒兜”行乞，叫“揸兜乞食”；掌握大權的領導人，叫“揸Fit人”；司機握著汽車方向盤駕駛，叫“揸車”；受到欺壓但無從申辯反抗，像自行捏住喉頸忍氣吞聲，叫“揸頸就命”；如被人出言討了便宜，或被“窒”到啞口無言，就會無奈地嘆一口氣說：“畀佢揸到！”

至於“揸雪”，是舊日冰水檔小販所賣的一種最單調又最cheap的冰品，只是把冰塊刨出來的冰沙搓捏成一團，內裡通常空無一物，最多把幾小塊涼粉包在裡面；小販揸壓到冰沙形成一個直徑約5、6英寸的結實雪球后，就把它一面轉動一面均勻地澆淋上糖精以及“整色整水”的紅色玫瑰露syrup，每個只賣最便宜的5分錢。

放學後玩到滿身臭汗連手也懶得洗的小學生，以又髒又黑的手將這團揸雪接過握在掌中，便急不及待飢渴地把嘴巴湊到雪球上拼命吸啜，但求一啜透心涼，完全沒有顧慮到髒兮兮的雙手可能帶有細菌，會隨著揸雪溢出的冰水一起吞進肚子裡去。不過，在我們那個年代成長的小孩，都是天生天養，具有百毒不侵的硬朗體質，所謂“大菌食細菌，細菌當補品”，鮮少聽聞有誰家小孩吃了有欠衛生的揸雪鬧肚子痛而進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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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只吃過一兩次揸雪便沒有興趣再嚐了，因我未練過武俠小說中的“寒冰掌”，挨不住冰冷到極點的寒氣，握住那冰凍雪球只消幾分鐘，手指和手掌就冷至麻木，變得毫無感覺，無法再抵受下去了。其次，澆淋在揸雪上的糖精分量不是很多，啜了最初幾口還感受到少許甜味，再吸啜下去，便只覺淡然無味，一味死凍，味覺享受頓失！況且我難以忍受溶化了的冰水從指縫間溢出，向下流到遍佈整條小臂，那種黏答答的感覺極不舒服！

我小學畢業後，市面上又出現一種裝在透明塑膠袋內以冰沙冷凍成長形的冰棒，只是簡陋地用橡筋圈紮緊袋口。冰棒加入了各種果汁，計有青色的酸柑味、橙色的橙味、紫色的葡萄味、紅色的西瓜味、黃色的黃梨味等。孩童花一角錢買了一條後，就在塑膠袋的一端咬穿一個小洞，透過洞口吸啜裡面的冰沙汁液，出盡飲奶之力啜呀啜的，沒兩下子便把冰條的甜味都啜個清光，再啜下去，就只是“淡茂茂”的冰水味罷了，似乎有點“搵笨”！這冰棒沒有正式名稱，有些小孩稱之為“啜啜”。

“啜啜”比揸雪稍微好一點的是，因有塑膠袋封住，冰水不會流到整條小臂皆是。這兩種咸豐年代cheap到痺的冰品，不是很好吃又不衛生，故已絕跡幾十年。即使如今再出現，新世代吃慣高檔貨的嘴刁小朋友，相信對此等cheap嘢全無興趣，而嗤之以鼻說：“咁汙糟，唔該你食埋我嗰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