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想說 :我被性騷擾。】
小蚂蚁是性骚扰的受害者。她的经历,是四十多年前的事。直到多年后,她勇敢站出来说话时,已不再年少。我们把镜头拉回,让成年后的她代替年少的自己,说出该说而不敢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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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快乐小孩
妈妈:小蚂蚁,明天我们去外婆家咯!
小蚂蚁:耶!明天要去外婆家了!
妈妈:这次你可以住比较久,4天后妈妈再带你回家,要吗?
小蚂蚁:要!太好了,这次可以在外婆家多住几天!
小蚂蚁:哇,爸爸回来了!
爸爸才踏进家门,小蚂蚁和妹妹一前一后奔过去,一把抱住爸爸的脚。爸爸两腿像是挂着2只树熊,一步一步地移到厨房,找妈妈去。
晚餐后,爸爸往沙发一坐,小蚂蚁和妹妹不知从哪儿窜出,跳上沙发,窝到爸爸手臂底下,一人一边,陪爸爸看电视。小蚂蚁抬头一看——
小蚂蚁:咦?爸爸,胡须长出来了,我帮你拔!
妹妹有样学样,两人认真地替爸爸拔起胡须来。爸爸非常享受,有时还故意不剃须。
#2. 美丽世界
两天后,父母带小蚂蚁去外婆家。外公外婆、舅舅阿姨都很疼爱小蚂蚁和妹妹。
阿姨:小蚂蚁来,阿姨跟你们玩游戏,扮美美……
舅舅:小蚂蚁来,舅舅跟你玩猜拳,输的人要被弹手指或额头喔!
——他们常常打闹成一团,舅舅也常把小蚂蚁整得大呼小叫。
舅舅:小蚂蚁,看舅舅学爸爸做“鲁咕壳”给你玩。
——鲁咕,Duku,一种水果;“鲁咕壳”是自制玩具,剪断树胶圈,将树胶圈的一头穿入果壳,小蚂蚁抓住另一端,在地上滚圈圈——哇!鲁咕壳开始在转啊转……
#3. 世界末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蚂蚁开始上幼稚园,再上小学。某个放学后的星期五,上中学的小姨如常到小蚂蚁家吃饭。饭后,她问小蚂蚁——
小姨:我要搭巴士回外婆家,你要一起吗?
小蚂蚁:好啊!我很久没去外婆家住了。
小姨买了车票,带小蚂蚁去外婆家。之后,小姨约了朋友出去,外婆则在后厨房忙着,小蚂蚁独自在客厅玩。
舅舅:小蚂蚁,你在玩什么?来,舅舅给你看一样东西。
那是……
小蚂蚁:啊!我不要看!
小蚂蚁转身想跑,舅舅一把抓住,将她顶在桌缘,眼前是一本黄色刊物。小蚂蚁别过头,舅舅却伸出大手,将她转回来,逼着她一页一页看完……
舅舅又说:“ 我们来学他们这样做!”
她惊慌大喊:“我不要!”
小蚂蚁越挣扎,舅舅越使劲,要将她拖进房。外婆在屋后洗衣,小蚂蚁“阿嬷!阿嬷!”不断朝后方大叫。阿嬷,你快转头看一眼!救我,救我——但这没喊得出来;外婆,也始终没回头,小蚂蚁的心渐渐跌入谷底,外婆只是继续洗衣,叨骂着:“你别跟她玩得这么凶,等她妈妈来时你就知道!”
小蚂蚁越靠近房门,越惶恐,拼了命大叫“阿嬷!”她本能地伸手抓住门框,无论舅舅怎么拉,拼死不肯放。
舅舅腾出一只手,将小蚂蚁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小蚂蚁的心——一步,一步,掉进黑暗……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了……
她没放弃挣扎,舅舅难以得逞,脱了小蚂蚁的裤子摸她私处,之后就离开房间。
过度惊吓的小蚂蚁,很想妈妈,很想回家,一刻都不想待在外婆家!但是,妈妈要第二天才会来。小蚂蚁知道,必须保护好自己,不再让舅舅靠近。于是,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外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第二天还需再熬一天。爸爸妈妈终于来了,小蚂蚁马上贴近妈妈,直到离开外婆家。
#4. 怪手!
不知何时开始,小蚂蚁每晚都发恶梦——有只怪手对她穷追不舍,她跑到哪,怪手就追到哪。多少个夜晚,小蚂蚁从恶梦中惊醒,一入睡,怪手又出现。小蚂蚁跑在马路上,怪手就追到马路上;小蚂蚁跑在空旷的停车场,怪手紧追在后;小蚂蚁从停车场跑上好几层楼,怪手攀在外墙,由下至上追上小蚂蚁。怪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恐怖。
某晚,怪手又出现,眼看就要被逮到,小蚂蚁突然惊醒。她无法再独自承受,摇醒熟睡的妈妈,说:“妈妈,我做恶梦了。”妈妈二话不说,将小蚂蚁搂进怀里。在妈妈怀里,小蚂蚁终于摆脱怪手,安然入睡。
从此,小蚂蚁睡觉时都会挨近妈妈——只要妈妈在,怪手就不出现。
#5. 一只受伤的小刺猬
原本安全,被疼爱呵护的美丽世界已变样,小蚂蚁不再天真活泼,父母也察觉她渐渐话少了,人不时压缩一堆;对人充满敌意,却又好像恨不得把自己藏在个什么地方。
初中时,她向姐姐提起性骚扰的事,姐姐却斥责她胡编乱造。于是,这件事在她心里越埋越深,不见天日。17岁,小蚂蚁父母关系变得恶劣, 家里经常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小蚂蚁心痛,夜夜躲在被窝哭泣。父母关系破裂,远比舅舅致使的伤害更深,更痛,于是小蚂蚁对性骚扰一事,几乎完全遗忘……
#6. 灼伤感
“这世界除了爸爸和哥哥,所有的男人都是危险的!”小蚂蚁告诉自己。她建立了一套强烈的防卫系统,不再与人一起玩、拒绝他人靠近、不让自己落单,心理的防卫一层一层加高。最终,她成了走到哪,都没人敢接近的一个人。
每当男人靠近小蚂蚁的心理安全距离,她就非常不舒服,很压迫,只想即刻逃离。若他们踩过界,触碰那心理界线,她的手臂、身体其他地方,就像灼伤,直到那些男人走远……
大约23、24岁,有次小蚂蚁在洗澡,突然左侧手臂到脚,一阵灼热迅速蔓延,她立刻跳开,看着左侧的浴室门,百思不得其解。
小蚂蚁不曾独自逛街、吃饭,就算朋友陪伴在侧,她还是很戒备。与男路人擦肩而过,她会留意——他们会折返吗?会对我不利?跟朋友去唱K,她一定坐在女性朋友中间;若男性朋友要坐在旁边,她会果断把他请走。
唯独有个人,小蚂蚁完全信任他。这人非常老实,唯有他靠近时,小蚂蚁不会有灼伤感。可是,交往三年多后还是分手了。
是恶劣的原生家庭、亲友婚姻问题,导致婚姻的恐惧感?多年后,多次进出辅导室,一层一层往里看,才知道潜意识里,自己根本无法信任这“唯一给安全感的男友”。
#7. 寻找支援系统
26、27岁,小蚂蚁与妈妈关系破裂,几乎崩溃。朋友邀她听辅导讲座,有位辅导老师也鼓励她去教会,寻找支援系统。
有次,辅导老师讲解性骚扰课题,那埋藏多年、几乎遗忘的性骚扰经历,画面越来越清晰,来龙去脉,都历历在目!
三十出头的小蚂蚁,学习辅导两年多,才发现,原来多年来的待人处事、防卫机制,都跟儿时经历有关。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她非常恨恶舅舅那龌龊,只因他自私、满足欲望,却造成了今天这个对人充满敌意的小蚂蚁。她甚至迁怒疼爱自己的外公,两三个月都不搭理他……为什么?外公生出这样一个孩子,伤害自己。
#8. 一张空椅子
辅导治疗时,老师拉了张空椅子过来,叫小蚂蚁想像舅舅就在面前,但小蚂蚁没办法,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焦虑从头盖下来。老师将椅子拉远,再拉远,直到她能承受为止——她可以对着“舅舅”大骂、批评。可是,单单想像舅舅在前面已经够压迫了。
最后,老师让小蚂蚁重复 “你不配当舅舅……”小蚂蚁小声地、大声一点地,渐渐,稍带责骂地把话说了出来。老师要她勇敢面质,重建自我价值。
一次辅导没能完全扫除障碍,小蚂蚁吃力地走过许多年,慢慢学习,直至刚强起来。除此,她还有信仰,帮助她将那些过分的防卫机制,一点、一点卸下来。
#9. 一定要站出来!
某个圣诞节,小蚂蚁参与教会献诗。排练时,小蚂蚁站在最左侧,但她总刻意躲到人后。诗班老师叫她站出来,不到3分钟,她又躲起来。最后,老师厉声说:“你要站出来,不可以这样躲在里面的!”——是啊,一定要站出来,小蚂蚁真切地对自己说!当小蚂蚁跨出去,突然感到眼前刺亮,仿佛一片箭雨朝自己射来……
跨前,再跨前,心中无数次演习……某些场合里,她真的可以站出来了,“障碍”渐渐消失,社交恐惧的症状也轻了。再过几年,那莫名灼伤感也减缓,消失——甚至不小心与男性碰触,灼伤感也不再有。
但她还有个问题:对于两性关系,她始终无法跨越心坎。于是,她再次学着——为预备自己能够进入婚姻。跨前、再跨前,心中无数次演习……重新调整观念,明白婚姻原是好的。14年后,2014年,她的婚姻恐惧感终于消失。
#10. 我们值得从中释放
如今,小蚂蚁已完全走出阴影,也能够去帮助并辅导人。但社会里、家里,还有无数的“小蚂蚁”活在恐惧与绝望中。对此,小蚂蚁真的很想说 :
“我们是受害者,那些人也许不配原谅,但我们绝对值得从中得到释放——别因为他人所犯的错,就用我们的一辈子陪葬。有些事情深深影响我们,导致我们的性情或行为举止变化,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好起来的,慢慢,学习勇敢面对、克服,我们可以帮助自己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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