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蕙 | 新加坡河的故事

（新加坡25日彭博电）2023年9月，新加坡当时的候任总理黄循财告诉投资者，如果想在这个城市国家立足，就不要炫富。

黄循财在前“垃圾债之王”——米尔肯（Michael Milken）的研究所组织的一个活动上说：“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请遵守我们的规范、遵守我们的规则。如果你觉得这里不适合你，那也没关系。你可以带著钱到其他地方去。”

虽然超级富豪素来都喜欢在新加坡安营扎寨，但在5月3日就要进行选举的背景下，这也要求执政党能施展精妙的平衡术。该党正在努力通过支持工薪阶层来缩小贫富差距，其中包括对富人加税。与此同时，该党也不希望他们都走了。

刚从新加坡银行本地私人银行业务联席主管岗位上退休的Robin Heng表示，新增税收措施可能让新加坡作为财富大本营的风头被香港或迪拜抢走。他说：“钱进来得多快，离开就可以多快。”

这些政策举措令一些超级富豪感到不安。两位不愿具名的亿万富豪家族成员透露，一些本土富豪觉得，虽然自己比外国富豪对社会的贡献更大，但政府对他们一视同仁、征收差不多的财富税是不公平的。

两人称，其中一些家族将目光投向了迪拜与阿布扎比等免税天堂，作为万一惩罚性措施升级情况下的后路。

第三位亿万富翁家族成员以及另一位接近富豪圈的人士称，还有人寻求与跟政府关系密切或者政府内部的人士交谈，以了解新加坡管理超级富豪的方式以及该国如何可以保持作为资金枢纽的竞争力。

新加坡的邻国大马与印尼都已宣布促进家族理财室发展的计划，为富豪们创造了更多选项。两家为国际亿万富翁服务的家族理财室的高管表示，他们的客户对高税率感到不满，不过他们没有转移在新加坡管理的资产的计划。

新加坡政府的一位发言人表示，高度累进的税收制度有助于缩小收入和财富差距，并谈到了为房地产价格降温的措施以及旨在维持新建公共住房价格可负担性的长期政策。

该发言人在电邮声明中写道：“新加坡仍然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商业中心，我们欢迎投资者、人才和资本为新加坡的成长做出贡献，并为新加坡人创造良好的就业机会。我们的定向援助，包括现金券和退款，已帮助中低收入的新加坡家庭应对不断上升的成本和高通胀。”

新加坡是过去50年里在经济方面最为成功的国家之一，从一个没有什么自然资源的殖民地，变成了一个主要的航运和财富管理中心。尽管新加坡现在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但不是每个人都吃到了一样多的红利。来自瑞银集团的数字显示，在截至2023年的15年间，以资产来衡量，新加坡的贫富差距扩大速度远快于英国、日本等富裕国家。

这家瑞士银行的专有数据显示，虽然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新加坡的平均财富飙涨了116%，但财富中位数却下降了2%。这表明千万富翁和亿万富翁的涌入推升了总资产，其中很大一部分集中在头部富豪手中。财政部第二部长徐芳达在答复议员时提到了这份瑞银报告，称财富差距很难准确衡量，因为很难获取全面的财富数据。

与此同时，也有指标显示新加坡正在变得更加平等。人们的收入一直在上升，收入差距——反映的是薪资而不是总体资产——去年降至20多年来的最低水平。不过，法拉利在乌节路购物街飞飙的场景让一些新加坡人觉得他们也应该拥有更多。

民调公司Blackbox Research首席执行员布莱克（David Black）表示：“大多数新加坡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富，如今的新加坡人的期望值也比前几代人更高。”

长期以来，因为政局稳定、税率低而且毗邻快速成长的东南亚经济体，新加坡一直在吸引世界经济精英。瑞银和普华永道汇总的数据显示，新加坡的亿万富翁数量继续上升，去年已从2022年的34个增加到47个。该国现在拥有超过2000家单家族理财室；据移民咨询公司Henley & Partners估测，去年净增了3500名百万富翁。

新加坡政府近年来提高了税费以帮助缩小贫富差距，其中包括将边际最高个税税率提高至24%。房地产和豪车税也被上调，然后大多数外国人购买住宅的印花税提高了一倍至60%。与此同时，主要反对党工人党提议，对该国最富1%人群的资产征收0.5至2%的净值税。

正如从其他国家身上看到的那样，瞄准富人是有风险的。对于新加坡这样的国家来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在限制对富人的税收优惠的英国，已然面临资本外流风险。

不过，去年就任总理的黄循财有压力去解决生活成本上涨问题，以及采取更多措施消减对贫富差距是个问题的看法。虽然他领导的人民行动党几乎无疑将在选举中获胜、延续已有60年的执政地位，但据知情人士透露，在2020年“成绩”退步后，该党想要避免支持率跌破60%。自新加坡1965年独立以来，该党的得票率从未低于这一水平。

新加坡管理大学的政治分析师Eugene Tan表示，政府需要让公民相信，成为财富中心之利远大于弊。

“在扩大财富中心抱负的过程中，政府必须大大提高敏感性、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