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晚上九點多,正想躺下來舒服的看報紙,手機忽然在床頭響起,是臺灣的男孫打來的。
“什麼事?家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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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想請你講故事,妹妹在旁邊,她也喜歡聽。”
今年農曆新年孩子一家回來過年,茶餘飯後,兩個孫兒纏著我,要我講故事、說笑話。11歲男孫有時會忽然問我《三國演義》裡的人物:袁紹是好人還是壞人?關雲長怎樣過五關斬六將?張飛怎樣喝斷長坂橋?有時我真的答不上來,只好趁他不留意,偷偷去翻書來看,慚愧,因為在他的眼中,我是見多識廣,精通各種典故,知識淵博,道貌岸然的爺爺。
記得小學三年級時,我向父親要錢到鎮上的書店買了一套上中下三冊香港廣智書局出版的大字《西遊記》,老闆亞和伯驚訝的問:“是你自己要看的嗎?”
“是的,因為我太喜歡孫悟空了。”
當時我家對面藥材店有一位老夥計,喜歡傍晚來串門,能言善道,講故事引人入勝,人物形象活靈活現,說到激情昂揚時更口沫橫飛,比手劃腳會忍不住演繹起故事的精彩情節。
他講的多是一些民間傳奇神話故事如:孫悟空大鬧天宮、武松打虎、岳飛、關公還有徐文長等事蹟。
有時他也會在講完故事後警戒我們,不要像徐文長那樣賣弄小聰明,作弄小市民如騙賣雞蛋的小販,雙手圍著堆疊起來的雞蛋,然後謊說回家拿錢,卻一去不回頭,一走了之。“做人不可以這樣,就算這個小販是勢利眼、白鴿眼,也不可以這樣欺負他的!”
一班小不點,老纏著他,甚至要求講又長又好聽的故事,他拗不過我們的胡鬧,有時會敷衍地說:“一群螞蟻發現洞裡有很多白糖,就排隊進去搬運,一個進去啣一粒糖出來,第二個又進去啣一粒出來,第三個又進去……”
“怎麼還沒有完?”我們喧嚷起來。
“是你們說要長長的故事……”他停頓一下再繼續:“糖很多,螞蟻搬不完,一個進去又出來,又一個……”
“沒完沒了!不要聽了!”我們不耐煩,一鬨而散。
小學時候,老師也會在下課前幾分鐘的空檔,一時興起講故事給我們聽。不過,有一位體育老師很喜歡講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故事。年幼無知的我們聽得一知半解,有同學發出笑聲,全班也跟著傻傻地笑。
上世紀5O年代末,馬來亞風雲變幻,社會動盪,當時馬新人民可以自由往來,不需要護照。和現在馬勞過長堤工作的情況相反,也有新加坡人來馬工作。父親在小鎮的洋貨店請了一位周姓新加坡年輕小夥子。他能言善道,風流倜儻,很得鎮上少女們的歡心。晚上關店休息後,他如沒出去活動,心情好時會講一些故事給我和弟妹聽,多是一些愛情故事如《西廂記》、《白蛇傳》和《梁祝》等,繪聲繪影的描述,我們似懂非懂,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後來他參加了屬於政府部門的自衛團(Home Guard)。有個晚上巡邏時,他們的三人小隊和馬共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引發巷戰駁火,被打死了兩人,他是其中一個,這事件轟動全國。(我曾於2015年8月25日星洲日報【星雲】裡的〈動盪歲月〉敘述過這件事。)
說到講故事,朋友老李對我說,上世紀70年代,他和一群同志在扣留營時,有一位難友可說是講故事的高手,能將平淡無奇的說得引人入勝,曲折離奇的情節處理得有紋有路,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尤其在敘述《紅巖》的革命故事時,更是讓聽者思想激盪、人心沸騰。
今天晚上男孫又打電話來,他有兩個想法想要告訴我,卻提出交換條件:要求我講兩個比較長的、好聽又好笑的、妹妹也喜歡聽的故事。在電話那頭我也聽到他的妹妹叫我:爺爺!爺爺,要好聽又好笑的!
他告訴我的想法,讓我很驚訝,懷疑不是出自11歲的他,而是從書上或經父母授意,又或是從別的地方抄襲了才轉發給我的。
電話裡我再三追問,是不是你自己原創的?他也鄭重其事的再三表態:是他自己想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個孫子怎麼了?竟然和爺爺談條件!
以下就是孫兒傳給我的兩則有些哲理的想法——
1.大樹·人生
人生像一棵樹,有大有小,一開始,是一個種子,就像小寶寶慢慢長大,被螞蟻咬,就像生病。變老,撐不住就是死。一個生命結束,另一個生命就開始。
開花結果,種子落下,又一個生命開始,就這樣一直循環。
2. 路 ·人生
人生像一條路,一條路高低起伏,往上走代表吃苦,往下走代表享受。當然,有很多條路能走,踏出就無法改變了,走到累了撐不住就代表死。
看來孫兒是不會滿足和沉迷於河邊丟斧頭、白雪公主與獵人、小紅帽狼外婆等童話王國故事,而是走向更高層次的。
明年新年前,我必須做足功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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