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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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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19pm 08/1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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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可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

坐看云起)中美可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
小約瑟夫·奈(Joseph S. Nye)

美國和中國之間的大國競爭是本世紀上半葉的一個決定性特徵,但對於如何描述它幾乎沒有共識。有人稱之為“持久對立”,類似於上個世紀兩次世界大戰之前德國和英國之間的對立。其他人擔心美國和中國就像公元前五世紀的斯巴達(主導力量)和雅典(崛起的大國)一樣而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當然,問題在於,對沖突不可避免的信念可能成為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

“持久對立”本身就是一個誤導性的術語。想想自1949年中國共產黨上臺以來中美關係所經歷的所有階段。1950年代,美國和中國軍隊在朝鮮半島互相殘殺。1970年代,美國總統尼遜對中國進行歷史性訪問後,兩國密切合作,制衡蘇聯。在1990年代,經濟參與增加,美國支持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直到2016年之後,我們才進入大國競爭的當前階段,一位美國官員 將中國描述 為“節奏威脅”(pacing threat)——意思是“唯一能夠在經濟、技術、政治和軍事上對美國構成系統性挑戰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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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持久對立不意味著暴力衝突,那麼“冷戰”呢?如果這個詞指的是激烈的長期競爭,我們已經處於其中。但如果這是一個歷史類比,那麼這種比較是不恰當的,有可能誤導我們關於美國面臨的來自中國的真正挑戰。美國和蘇聯在全球軍事上相互依存程度很高,但基本上沒有經濟、社會或生態上的相互依存關係。今天的中美關係在所有這些方面都不一樣。

首先,美國無法在不對自身和全球經濟造成巨大損害的情況下將其貿易和投資與中國完全脫鉤。此外,美國及其盟國受到的威脅不是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傳播,而是雙方都在拼命操縱的經濟和政治相互依存體系。在安全問題上部分脫鉤或“去風險”是必要的,但全面經濟脫鉤的成本過高,很少有美國盟友會跟隨。越來越多的國家 將中國 而不是美國視為其主要貿易伙伴。

然後是相互依存的生態方面,它使得脫鉤變得不可能。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單獨應對氣候變化、疫情威脅或其他跨國問題。無論好壞,我們都被困在與中國的“合作對立”中,需要一個能夠推進相互矛盾的目標的戰略。這種情況與冷戰遏制完全不同。

應對中國的挑戰需要一種利用美國創建的聯盟和基於規則的體系的方法。像日本這樣的盟友和像印度這樣的夥伴都是中國缺乏的資產。儘管過去一個世紀全球經濟重心已從歐洲轉移到亞洲,但印度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是中國的長期對手之一。關於“全球南方”或金磚國家(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之間團結的陳詞濫調具有高度誤導性,因為它們忽視了內部競爭。此外,在本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西方民主盟友的財富總和將遠遠超過中國(加上俄羅斯)。

為了取得成功,美國的對華戰略必須設定切合實際的目標。如果美國將戰略成功定義為將中國轉變為西方民主國家,那麼很可能會失敗。中國共產黨害怕西方自由化,中國太大了,無法入侵或通過脅迫實現根本改變。這個現實是雙向的:美國有國內問題,但它們肯定不是因為中國共產主義的吸引力。從這個重要角度講,中國和美國都不會對對方構成生存威脅——除非他們誤入一場重大戰爭。

最好的歷史類比不是1945年後的冷戰歐洲,而是1914年的戰前歐洲。歐洲領導人歡迎他們認定不久就可以消停的巴爾幹地區衝突,但相反,他們得到了可怕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四年。一些人預計,美國和中國將在臺灣問題上陷入類似的戰爭,中國認為臺灣是一個叛變省份。尼遜和毛澤東在1972年會晤時,未能就這個問題達成一致,但他們設計了一個持續了半個世紀的粗略方案:臺灣沒有法律上的獨立,中國也沒有對臺灣使用武力。維持現狀需要威懾北京,同時也要避免挑釁支持臺灣法律上的獨立。戰爭是一種風險,但並非不可避免。

美國應該預料與中國的低強度經濟衝突,但其戰略目標應該是避免升級——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最近稱之為“和平共處”。這意味著使用威懾來避免熱戰,在可能的情況下進行合作,利用美國的硬實力和軟實力吸引盟友,以及調動國內資產實現成功競爭。目標應該是通過加強美國自己的聯盟和國際機構來塑造中國的對外行為。

例如,推進美國在南海和東海利益的關鍵是日本,日本是駐有美軍的親密盟友。但是,由於美國也需要加強自身的經濟和技術優勢,明智的做法是採取更積極的亞洲貿易政策,並向被中國拉攏的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提供援助。全球民意調查顯示,如果美國保持其國內開放和民主價值觀,它將擁有比中國更大的軟實力。

對美國自身軍事威懾力量的投資受到許多希望與中國保持貿易關係,但又不想被中國主導的國家的歡迎。如果美國保持其聯盟,避免妖魔化和誤導性的歷史類比,“合作對立”將是一個可持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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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瑟夫·奈是哈佛大學教授、前美國助理國防部長,最近著有《道德重要嗎?》(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20)。

© Project Syndicate 1995–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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