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以下的文字對您來說有多離奇,又或多離譜,請相信,它都真實地發生在我身上。尤其,當邀請我前去採訪的主人家表示自己400年前就不再以“人類”自居時。還記得那天是5 月20日。一位自稱“吸血鬼伯爵”後裔的“神秘男子”,通過電郵邀請經常撰寫遊記的我訪問他的故鄉。基於強烈好奇,我竟著了迷
似地答應隻身赴約。
如今想起來,我依然無法解釋那彷彿被遠距離蠱惑的狀態,可以確定的是,這場旅程卻讓我進一步瞭解吸血鬼始祖德古拉,也發現了有別於紅花國度認知下的羅馬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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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對許多人來說並不陌生,但,鮮少有人知道德古拉的故鄉就在羅馬尼亞。當大家以為德古拉只是虛構角色之際,卻不曉得他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弗拉德3世(Vlad III)。
據說,這名行徑殘忍的暴君愛使用酷刑,甚至還列出一個酷刑目錄,其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就是穿刺刑法,即,用削尖的木樁從肛門直插穿腸,復從體內直衝口腔,破口而出後再高掛起來。這也是為何,弗拉德有個外號叫“穿刺公”(Vlad the Impaler)。現在想起來,吸血鬼的英文“Vampire”或許就是“Impaler”的諧音吧。
這是公元15世紀的事了。曾有記載,弗拉德執政下,就連百姓撒謊、偷竊也被酷刑嚴懲,而當年貴重物品放在街道上一週也不會失竊。看似安全的背後,其實盡是一片緊張,全民籠罩在高壓緊繃的氛圍下,活得透不過氣。
有說,弗拉德還喜歡拿麵包沾血來吃。正因為這種種的血腥舉動,愛爾蘭作家布蘭·斯托克在1897年推出了以弗拉德為原型人物的小說《德古拉》。
傳說中的吸血鬼聚集地—布朗古堡
小說中,德古拉住在羅馬尼亞布朗小鎮(Bran)上的布朗城堡,而這建在山坡上的古堡也是傳說中的吸血鬼聚集地。我造訪古堡時正好陰天,拾級而上的路中就聳立著一個大大的銅製十字架在城門前,令古堡更顯陰森。而我獨自參觀,自然倍感毛骨悚然。
是的,邀請我到訪的“神秘男子”因為不屑,所以沒隨我一同造訪。不為什麼,因為弗拉德原來與該城堡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而斯托克更從未到訪過這古堡。就只因為古堡被寫了進小說,這裡才成了著名景區。
有趣的是,儘管弗拉德與古堡沒有史實關係,但來到羅馬尼亞的遊客多半都會到訪這裡,否則就如來到中國沒登長城,到了西藏沒上布達拉宮般可惜。
既然是假的,那我又怕什麼?據悉,該古堡原是匈牙利國王在1377年為抵禦土耳其所建,之後則成為集軍事、行政、司法於一身的政治中心。當年,古堡主人殺人無數,為避免有人尋仇,城堡最初的設計並沒有城門,想進去的人都得跑到城堡南邊,待裡頭的人拋下繩梯後才能爬進去。或許因為這個說法吧,總有感裡頭陰氣甚重,一個人造訪多少還是會頭髮麻。據說,這裡還常年都烏雲密佈呢!
過去數百年來,古堡數次易主,輾轉贈予羅馬尼亞皇室後又歸政府掌管,最後再因《德古拉》而打造成景區,供民眾參觀。如今,裡頭展示的東西多為當年的兵器或古堡前主人的遺物,但為配合吸血鬼這個旅遊賣點,城堡設專區展示“吸血鬼”“狼人”,以及民間傳統邪靈的相關資料和道具。
吸血鬼迷的朝聖地
諷刺的是,吸血鬼專區裡頭有個裝著十字架、聖水、大蒜、聖經、銀子彈、鐵錘鐵釘等對付吸血鬼的武器八寶箱,許多人明知道是道具,卻都像看待古文物般爭相拍照。我自己也不禁拍了一張,但快門按下後卻也莞爾起來。因為我們明知道弗拉德未曾來過這城堡,卻又深深為此著迷。
類似的矛盾何止在布朗城堡?我們明知道真人秀是假的,卻為此熱捧;就算知道網紅操作存在虛構成分,卻可以消耗許多不必要的情緒,所以,一本《德古拉》帶動了羅馬尼亞旅遊業近200年,甚至連虛構場景也能成為吸血鬼迷的朝聖地,人類就是那麼有趣。
無論如何,布朗城堡還是有造訪價值的,尤其我們能瞭解約700年前匈牙利與羅馬尼亞的百年事蹟。或者該這麼說,若你為了歷史上的弗拉德而來的話,那布朗城堡確實少了真正的歷史意義;若是衝著小說中的德古拉而來,那這裡絕對能滿足你對吸血鬼的想像。
大時代下的悲劇人物—弗拉德
若真要走一趟德古拉足跡,那弗拉德的出生地錫吉什瓦拉(Sighisoara)山城就絕對不能錯過。
這也是邀請我前來的男子,堅持要我到訪的地方,因為這裡才能讓我認識弗拉德,也才能進一步瞭解吸血鬼。
這百年山城淳樸寧靜,氛圍十分祥和,山腳下還有一條河流,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偶爾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甘草味。據
悉,弗拉德三世就出生在當地山城大鐘樓旁的木屋裡,每每鐘聲響起,不吵,倒還能迴盪出一番靜謐。但,這樣的環境怎會孕育出嗜血暴君呢?
這得追溯公元1431年。當時,羅馬尼亞分成3大公國,即,瓦拉幾亞、摩爾達維亞與特蘭西瓦尼亞,前兩者是奧斯曼帝國(如今的土耳其)的自治附庸國,而弗拉德則來自瓦拉幾亞。
當年,弗拉德的父親為了穩住政權,將年紀小小的弗拉德和弟弟寄養在奧斯曼帝國以表忠誠。據說,自此兄弟倆便接受非人般訓練,造成心理扭曲,也痛恨奧斯曼。直到弗拉德的父親被貴族謀害後,他才以‘傀儡大公’的姿態遣送回鄉。也從這時開始,人類掀開了酷刑新篇章。
首先, 弗拉德在古堡舉辦盛宴,當數百名貴族盛裝出席後,佳餚還沒吃幾口,城門便關了起來,然後一個個接受審問。無論答案是什麼,貴族們都一個個以穿刺刑來對付。
“就算貴族們還沒痛死,也會掛至血流盡為止。”當自稱是吸血鬼後裔的神秘男子如此向我描述時,我只希望自己英語不好而錯誤詮釋這番話。
弗拉德還曾用穿刺刑來對付試圖入侵的奧斯曼大軍。據悉,當年整整有二萬多奧斯曼士兵被穿刺後高高矗立在林間,屍體腐爛後猶如一具具喪屍,屍臭味遍佈整個森林,就連烏鴉也發出悽凌叫聲,令想再入侵的奧斯曼人嚇得魂不附體,完全不敢替同伴收屍。
“你看過地獄嗎?當時,整座森林就像人間煉獄那樣。”
我對這樣的描述並不是很舒服,但也正因為當下的不適,我深刻地瞭解當年的那種血腥恐怖,以及弗拉德令人聞風喪膽的程度。
不過,羅馬尼亞人對弗拉德是報以同理的。除了因為他帶動旅業發展,大家也學會寬容明理地看待歷史。當年,他的血腥殘暴能威震四方,阻止外敵入侵;他的冷酷無情,源自從小以人質姿態在敵國求存,而他的心狠手辣,無疑是他回應命運的方式。說白些,弗拉德其實只是大時代下的悲劇人物。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壞人
如今,弗拉德故居被改裝成餐廳,前方還有石頭鋪成的歐式廣場供大家喝喝咖啡,或盡情地享受天光。走一回他的故鄉,寧靜雅緻,最吵的或許只是小孩嬉笑或大人們的閒談聲。
在想,曾經,弗拉德一定也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吧。也許,他曾在石頭路上追逐過一場天光、在大樹下躺著仰望一
季浪漫。他可能也曾在閣樓上,頑皮地對著廣場上的陌生路人打招呼。他還可能曾在草坪上救過一隻受了傷的蝴蝶,然後為它的離世垂淚。
誠然,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壞人,弗拉德的殘暴應該為後世帶來啟發,而不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他的血腥與冷酷,更應該成為我們的警世教訓。一切,在我親臨其故居後有感。
神秘男子會是吸血鬼嗎?
儘管嗜血殘暴,但弗拉德無疑拯救了羅馬尼亞的旅遊業,除了山城與布朗城堡外,多處更設有德古拉主題餐廳。
其中,由他故居打造的餐廳就推出了德古拉菜單,如德古拉紅酒、德古拉咖啡,以及番茄醬調配而成的德古拉蘸醬,餐館甚至連麵包也不塗抹蒜蓉,硬是要將“德古拉”進行到底。
很少人選擇到德古拉故居用餐,除了因為菜色一般外,價格也偏高,其中,我點的番茄蘸醬一小碟就要價近30令吉。顯然的,我也被“吸血”了,不過,能親臨弗拉德故居,歷史感無價。
餐廳樓上還有博物館及紀念品銷售處,裡頭賣的全是吸血鬼相關的紀念品,而博物館還有人披著斗篷,戴著假牙扮演吸血殭屍和你合照。
羅馬尼亞人敬仰弗拉德
我和站崗的年輕人聊天時發現,羅馬尼亞人其實並沒有很喜歡德古拉,儘管這小說人物帶動了當地經濟百餘年,但他畢竟是愛爾蘭作家的產物。倒是弗拉德,當地人始終敬仰,一些角落還能看到他的石像或畫像。
“至少他曾讓外敵不敢入侵,也曾讓我們在東歐威震一時。”站崗青年如此說道。
我不確定弗拉德在世時是否痛恨黑化後的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若他知道羅馬尼亞人接受他,也理解他的話,一定會很感動的。而這,或許也是為何邀請我前來的神秘男子堅持要我到訪山城的原因。因為你會對德古拉改觀。
那,邀請我前來的朋友究竟是不是吸血鬼?坦白說,我也有這疑問,尤其當我發現他不愛入鏡,情緒與表情也少得可以。甚至我到訪的這幾天,他只有入夜後才能與我會面。但,這個問題我始終不敢拋出來,除了生怕彼此尷尬外,在這個是非對錯扭曲到不行的今天,我不敢說自己是正常的。
記得與他交流的那幾晚,我總將白天的所見所聞與他分享,他則給了我更多的補充與解釋,說著說著,他那藍色眼睛會不自覺就飄向了某個不知名的遠方。每每看著他若有所思,我想,他或許在思念些什麼吧,如,白天的山城街道、或午後的廣場角落,而,若他真是吸血鬼,那400年前那最後一抹夕陽,會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美也最難忘的一次嗎?
行文至此,我也思念起山城的天光與靜謐,想起城堡的陰森與蒼涼了。更重要的是,我重新定義了認知中的吸血鬼。一切,從到訪羅馬尼亞開始,也從夜訪“吸血鬼”後開展……
下週預告:
揭曉神秘男子身分前,我竟著迷似地三訪同一個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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