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時,父母所坐的巴士正式從新國啟程返馬。大弟大概是目送了巴士走遠後,才在家庭群組寫下了一句 “一路順風”。而後,聊天的框框裡一直顯示著他的“輸入中……”
大概過了10分鐘之久,一句短短的 “會很想你們的……”才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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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手機的我鼻頭一酸。
這時間,就是一巨大的輪迴,在各種離別與重逢的戲碼前潺潺流動,然後在某一瞬間還以重重回擊。
二十幾年前,父母帶著大概只有一、兩歲的我赴新國工作。如他們所說:“畢竟是第一個孩子,怎麼樣也不捨得就此分隔兩地。”
然而,後來出生的大弟和二弟,卻在各種因素下成了留守兒童。
有大約6年,我獨佔父母全部的情感。與弟弟們相比,我成倍地擁有了雙親陪伴的童年回憶。那段日子裡,我在新國享受著冷氣、電視、美食、美景與各種新玩具,弟弟們卻在三百多公里外的鄉下點著蚊香看著壁虎、偶爾思索鄰家小孩口中那麥當勞炸雞的滋味。
當下的我們,固然不曾意識到不一樣的生命軌跡早在無形中成型,且沒有經過任何當事人的同意。
大約到我六、七歲那年,弟弟們也適逢入學年齡。當時只曉得照顧他們生活起居的公公婆婆對相關事宜一知半解,機緣之下,父母也就選擇了回國發展。
弟弟們不再是留守兒童,迎接我的便是難以接受的不再被偏愛。從溫馨的一家三口到吵吵鬧鬧、包括公公婆婆的大家庭,我們走過了將近10年的歲月,間中也迎來了小弟的誕生。記憶中尋得出酸甜苦辣的滋味,一點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
我說時間像個輪迴,且也出奇地公平。
年齡稍大的我最先離家求學,偶爾看見家庭群裡傳來獨缺自己的合照,我便感覺有人偷偷在我與家人間的回憶積累中按下了暫停鍵。而我總是在這些時候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永遠與他們在一起。偶爾從睡夢中醒來,還會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還在那張第一次獨自佔有的床上,開了門,爸媽就會在那裡。
一模一樣的惆悵與不捨
如今家裡的4個小孩都已畢了業,唯獨大弟選擇到新國工作。他像沿著父母早已踩下的、大大的腳印一路地走,在那些不免老去的足跡中注入自己的青春。於是從前他與父母那些錯過的時光好像又重疊了,重疊在那座充滿希望味道的城市中。而我像旁觀者一樣看著、也靜候著命運的軌跡又將把大家帶到哪裡。
年輕時,父母安排過大弟到新國小住;時光走了半圈,回過頭成大弟安排父母到新國去小住。我雖缺席,卻難免讀懂大弟在目送父母上巴士準備回程時,可能有的惆悵與不捨。很多年前,很多感受,大概一模一樣。
所以,才會有了那句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發出的:“會很想你們的……”
那天以後,那座城就多了一個離鄉背井的身影。
“我們也一樣呀!” 母親很快如是回覆。
父親沒有說什麼,只是不曉得他會不會像我一樣,不留痕跡地偷抹眼角那複雜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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