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系德 | 雜貨店的555簿仔與抽油器
老式傳統雜貨店齊備林林總總貨品，專做街坊生意。店家對“手頭緊”的熟客，會讓他們先行取貨，併為每人準備好一本555簿仔，所取貨品及價錢寫在簿裡，至月底出糧有錢時才結賬，充分信任，令客仔甚感溫暖。記賬的555簿仔相等於半個世紀以前的credit card……
小學時期聽過一首周璇的歌〈賣雜貨〉，一開頭就唱：“漂洋過海賣呀雜貨，漂亮的姑娘呵……”我和一名同學卻把它改唱成：“漂洋過海賣呀老婆，賣了老婆有錢攞……”我們並非年紀小小就有這種壞心眼，純粹只是貪口爽。其實不論賣雜貨或買雜貨，都不用漂洋過海那麼麻煩，因到處都有現成的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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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傳統雜貨店齊備林林總總貨品，擺滿店內各角落，的確又多又雜，專做街坊生意，有濃厚的人情味。五六十年代人們除了抽555香菸（俗稱“三個五”），也常使用一種555記事小簿子。店家對“手頭緊”的熟客，不會採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即時過水”方式，而讓他們先行取貨，併為每人準備好一本555簿仔，所取貨品及價錢寫在簿裡，至月底出糧有錢時才結賬，可謂充分信任，令客仔甚感溫暖。記賬的555簿仔相等於半個世紀以前的credit card，而雜貨店比銀行更貼心的是，沒有向用戶徵收信用卡年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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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古舊年代，雜貨店的糖、鹽、米、麵粉等食材用料都是裝在一個個巨型麻包袋內的，顧客要買一斤或半斤，就由業者用小斗子舀起，倒進棕黃色牛皮紙或雞皮紙袋內，稱出準確的數量。我幼年時有次隨媽媽去買麵粉，老夥計把麵粉裝進紙袋放上磅秤，隨手輕拍紙袋旁邊，似要讓袋中麵粉裝得較緊實。當他俯首把臉湊近袋口時，我也“有樣學樣，冇樣學和尚”，模仿他伸手向袋邊一拍，豈知拍得太用力，袋中麵粉飄揚起來，沾到他整張臉變成白色，不知像“白麵郎君”還是“白無常”了！
從前一般人經濟能力有限，不會像如今這樣到超市買一大塑膠瓶5公斤裝的花生油，而只是自備一個容量才幾百cc的玻璃瓶去雜貨店買油。店中的花生油或較便宜的精煉脫臭“化學油”（deodorized oil），都裝在像火水桶般的方形大油桶內，店家用一個特製的“抽油器”把油從桶內抽出散賣。這抽油器是一具金屬製空心長管，管中有一支中段焊著一塊小圓板的幼鐵桿。用時把抽油器從油桶上面的洞口伸進桶內，拉動幼鐵桿連續向上抽，那小圓板便可把部分的油抽起，沿著管中向上湧，通過抽油器上段連著的L字形曲管流出，經由一個漏斗灌注進顧客帶來的玻璃油瓶內。這種操作充滿智慧的抽油器，似乎已經絕跡很久了！
我兒時也常帶著一個玻璃油瓶代家人去雜貨店買油，幸好沒有被人戲稱為“油瓶仔”。這句含有惡意的粵語俗語，是用來嘲笑那些跟隨媽媽“翻頭嫁”而成為他人繼子的小孩，這叫“拖油瓶”，十分尖酸刻薄。
雜貨店賣火水（煤油），也一樣是用抽油器從方形火水桶將火水抽出，灌注進顧客帶來的玻璃瓶裡。油和火水切不可摻亂，不然就像另一句廣東俗語“索油索著火水”了。這用來取笑登徒浪子向女性揩油想佔便宜，結果卻撞板碰釘！更糟的是誤把火水當作油來煮菜，鬧出人命更大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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