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了一本薄薄的小書,叫《辛波絲卡談寫作——仍在路上的創作者們》,極想向大家推薦。辛波絲卡是波蘭詩人,曾於199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著作甚豐。這本小書是她擔任波蘭雜誌《文學生活》編輯期間,回覆投稿者來函的記錄,它們有時是作品點評,有時是寫作提點,特色是言簡意賅,刻薄又幽默。
我很喜歡這本小書,不全因為我很喜歡辛波絲卡,還因為這書很能引起編輯共鳴,且不時會心一笑:對對,就是這樣;啊啊,原來可以這樣作答。真是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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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看稿審稿,有時也會收到作者的留言詢問,希望編輯附上讀後感有之,要求修改建議者有之,探問退稿原因的更有之,也有的只想與你說說話,但礙於事忙與時間,常常都只能已讀不回,大都略過。不是不覺得可惜與愧疚的,可我也實在不想強迫自己來詢必覆。現在好啦,有了辛波絲卡的這本書,許多作者好奇的問題,或許都可以從裡頭找到答案。真的真的,歡迎對號入座。
我當然不敢自詡為辛波絲卡這樣的編輯,也沒底氣那樣說話,但這本書不只在編輯工作上提醒了我,切換到寫作者的身分,它一樣給了我許多啟發。
多說無益,還是直接摘錄一些書中內容,讓大家自行領會辛波絲卡的尖銳吧——
● 致Z.H
您喜歡“普通人”這個概念,寄來作品中的人物也正是如此:平淡無奇又缺乏個性。我們有些憂心,文學裡容不下這一類人物,從遠處看,所有人都一樣,然而作家卻必須近距離觀察,“必須”一詞用得不是很恰當,因為沒有人發令,這純粹是作家本能的問題……
● 致葛拉任娜
您理解中的詩是崇高、絕對、永恆、嘆息和悲吟,如此密集的情緒是我們從世紀初以來,在少女記事本中看不到的,誇大程度也令今日的讀者望塵莫及。其實,就連最親近、最讓人信任的人聽到這話,也只能驚恐地望著對話者,然後莫名想起市裡還有要緊事要辦。所以,讓我們解下翅膀,嘗試徒步進行創作吧?
● 致艾娃
……試圖展現詩意是新進詩人最常見的弱點,他們害怕使用尋常的簡單句子,煩躁不安,妨礙了他人和自己。這些人之中有十分之一可擺脫此習性,成為好詩人:5人將完全停止寫作:一人改寫散文(但願能有更好成績!):4人則還會持續寫作,然而也愈來愈訝異其作品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任何印象。算一算,原來的10人竟變成11人,顯然在我們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又有人加入了。
● 致M.A.K.
這裡只有故事草圖,正如您所說:“我儘可能以謹慎和剋制的態度敘述事件,如同外部觀察者所能看到的那樣,你們還想怎麼樣?”也許我們希望您是更能追根究底的觀察者,將心理衝突的主角設定為盲人是不夠的,因為盲並非性格。他的女友呢?我們對其知之甚少,以致無法記住這是特定角色。往後寫故事時應留意:作者應該像個偵探般探索筆下的虛構人物,在門外竊聽,在他們獨處時偷看,打開其信件,並猜想他們緘默不語的原因。
● 致B.D.
新進作家的原罪在於相信題材的全能,似乎認為只要想出主題,作品的核心就完成了,其餘的微小細節,也就是敘述本身,只不過是不重要的小事。再說,以愛作為主題,本身就具吸引力……。不過,事實情況完全不同,主題來得最容易,它本身卻不具任何文學價值。……您的故事過於隨意和簡略,某個小城中的某個女孩、某個男人,女人懷抱著“各種相互矛盾的情感”,而男子“以吻封住她雙唇……”可以這麼寫,但不一定非得這麼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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