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政府作為執政者,與其跟國盟鬥看誰更照顧馬來人,他們其實可以選擇對著國盟罵:“問題在經濟,笨蛋!”更何況,面對選民,逢迎從來不是唯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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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小段文字,對有留意政治的很多人來說是耳熟能詳的:“問題在經濟,笨蛋”(It’s the economic, stupid)。這是克林頓在1992年競選美國總統時的標語,而這場選舉結果是克林頓以370張選舉人票擊敗尋求連任的老布什,順利當選第42任總統。當然,克林頓之所以會勝出,不完全是因為他擁有了好標語,而是他的經濟主張,剛好碰上了美國經濟最脆弱、民心最浮動的時刻,也準確地掐到了選民的痛點。行文至此,我就稍微講一講當時的情況。
美國在老布什擔任總統期間終結了冷戰,也打贏了波斯灣戰爭,令美國踏入1990年代即成為世界唯一的超級強國。按理來說,這年代應該是美國最巔峰時刻,但現實是美國當時已深陷嚴重衰退:1%的負增長、7%的失業率、儲貸危機和石油危機的醞釀,國人水深火熱。然而,老布什在競選期間卻覺得選民依然會以美國的強大而自豪,所以,克林頓的這個標語,除了嘲笑對手不懂問題的根源,也要提醒選民,當政治手段對改變現狀沒幫助,那經濟手段就是答案。
讀到這裡,我知道你是怎樣想的,因為這個情景太似曾相識了。當然,對比當時的美國,我國的情況好得多,因為不論是經濟增長、失業率、負債率、通脹率等經濟指標,在賬面上仍處於相對健康的水平,比如國債雖已達1.2兆令吉,不過這佔了國內生產總值的60%,只要不繼續惡化,這仍是大馬信用可以承擔的比率,而當前3.4%的失業率也是正面的,因為其相較去年12月的3.7%已稍有回跌。
不過,正面的數據也潛伏著明顯的危機。比如,我國行政開銷每年以1%左右的增幅增加,在稅務和津貼架構沒改革的前提,我們已可預見國債會繼續擴展;再比如,我國產業雖然多元,但國庫主要依賴石油收入,而國際原油價格在近年表現疲軟,目前僅在每桶84至86美元間浮動,原油收入預期將大幅削減;再再比如,俄烏戰爭、以巴衝突等國際形勢影響了全球供應鏈,讓大馬要解決以上的兩項挑戰難度更高。
這些宏觀元素,將我國經濟變得跟當時的美國一樣脆弱,而國家開銷的增加、國際供應鏈的動盪都直接衝擊了物價,儘管我國在9月所錄得的2%通脹率與8月沒差別,但國人實際所感受到的物價逐月飆漲,比如與人們生活最貼近的食品價格指標,從去年3月開始就一直維持在4%以上的高位,導致人們入不敷出,而此刻又剛好碰上了令吉疲弱,令吉兌美元和新元都跌至近年的歷史新低,更加劇了民心的浮動。當然,令吉的跌跌不休有三個客觀因素。
其一,相比美國(5%)和新加坡(3.5%),我國政策利率較低(3%),使投資者更願意持有美元或新元,以取得更多回報,再加上新幣與一攬子強勢貨幣掛鉤,所以新幣較高的利率和堅挺的靠山,成為投資者在本區域的首選。其次,中國是我國最大的貿易伙伴,但中國經濟已放緩,這導致中國對大馬的出口商品需求大幅減低。儘管首相安華在9月出席中國東盟博覽會時稱,我國對中出口總額在去年增長9.4%,但其實我國今年上半年對中出口額已回降8.8%。
這意味著中國投資者對令吉的需求也大幅下跌。其三,就是我國在與其他東盟國家競爭上顯然有些力不從心,我國去年的外來直接投資(FDI)已下跌19%,而且,我國的FDI在2017年前一直維持在東盟十國的前四名內,但在這之後即被菲律賓和越南超越,不只跌至5名之外,其在2021年與排名第五的泰國有著至少30億美元的差距。儘管安華近月來確實談妥不少海外投資,但從2017年開始外資流出的速度比流入更快,在這種情況下令吉就更缺乏實質價值。
這三點,既是國際局勢的動盪所趨,也是中國經濟放緩所促成,這些都是不可控的大環境元素,所以政府要解決當前人們的吃飯問題,其實並沒有太多選擇。當然,選擇不多就意味著我們還有選擇,因為你解決不了別人的問題,那麼就請先解決自己的問題,上文談及的三項挑戰與三項因素,政府在當前這種國際政治與經濟局勢之下,能夠做的就是逐步改善行政與稅務架構、親商環境,以及保證政策穩定,避免瞻前顧後、朝令夕改的政策指令。
當然,我也知道現在的政府很難做,但這世界哪有容易做的政府?克林頓其實可以同時逢迎左右派選民,提出結合軟硬實力的宣言,要經濟有經濟、要武力有武力(克林頓在就職總統時提出的“民主推廣主義”就是以軟實力帶動硬實力的方略,所以他其實在競選時是可以這麼做的),這樣他的選舉成績會更亮眼,不過其最終在競選時期主打經濟主張,再透過競選機器提醒選民停止抱怨其他與經濟無關的問題,因為美國的問題就在經濟。
團結政府為了要化解國盟的種族化挑戰,在擬定和執行政策時既想提高效率又要保證宗教元素,導致施政方向難以抓摸,比如提交給官方的書函必須以馬來文書寫、指示學校舉辦“巴勒斯坦周”等一系列看起來對解決大馬困局一點幫助都沒有的保守政策。當然,國盟是反對黨,他們想引人注目是可理解的,但團結政府作為執政者,與其跟國盟鬥看誰更照顧馬來人,他們其實可以選擇對著國盟罵:“問題在經濟,笨蛋!”更何況,面對選民,逢迎從來不是唯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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