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個月,終於能給阿嬤一個實實在在的擁抱了,用和上次見面同樣圓潤的身體去寬慰她在這段日子的惦念。我們都是守舊的人啊,所以不管視屏通訊如何簡便,利索地把山長水遠的人們接駁起來,我們心中的疏離感和擔憂其實根本沒能被淡化,只是不得不暫時擱置下來罷了。
北上求學的這幾年,我堅持回鄉,即便逗留的天數越來越短,卻始終相信那些積在心底無以名狀的情感,終究需要透過見面才能徹底得到抒發和解放,也唯有真正出現在阿嬤眼前,才能讓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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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大概是我離家最長的一段時間。說來有趣,也許是平常的行為舉止和外在人設都表現得過於思鄉戀家,以至於身邊好友發現我期中假仍頻密出沒在校園,全都不禁露出疑惑訝異的表情,然後一臉難以置信地追問,“奇怪誒,你怎麼可能還在這裡,居然都沒有回家?”。
“我要的是真正的回家,如果只是換個地方做作業,那還不如不回去呢。”我統一答覆,用篤定的口吻掩蓋我蒼白無力的倔強。
在我看來,回家不是打卡式的刷個存在感,而是全心全意的陪伴,盡力把時間騰出來留給久別重逢的人,和那個總在盼著我返鄉的守城人一起無所事事,一起得閒飲茶,一起度過規律但溫暖的瑣碎時光。
即便每次回家都帶著那顆隨時準備出走的心,但回到小城的日子我依然期許自己能活得更在地,對阿嬤的陪伴也能一次比一次來得更紮實。
原來是我們低估了阿嬤
上個週末阿嬤領著我到她平時跳廣場舞的山腳下去湊熱鬧,坦白說,在這之前,我其實總以為她是個喜靜怕生的人。直到看見阿嬤面帶笑容和身旁的爺爺奶奶一起跟著音樂舞動,偶爾還因為跟不上動作而彼此相視而笑,相互加油打氣,在陽光的沐浴下開啟活力早晨。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一直是我們把她保護得太牢固,低估了她,以為她只是我們想像中那個愛瞎操心和高度敏感,甚至有時候會無理取鬧耍性子的宅女阿嬤。
“人老了要懂得自己找事做,分散注意力,這樣才會開心快樂。呆在家胡思亂想幹嘛?得空就來這裡跳舞喝茶聊天,一天就過去了,年輕人的事讓年輕人去煩,我們想那麼多做莫……”歌曲結束後,站在臺上領舞的婆婆說出特別有感染力的一番話,惹得臺下的大夥兒紛紛點頭鼓掌,表示認同。我猜,阿嬤這幾個月的樂觀豁達和轉念也是在這裡一日一日滋養出來的。
確實是啊,同樣的話同齡人說一句,往往勝過旁觀者嘮叨一百句。有時候,阿嬤總說我們不懂或無法理解她,正是因為她需要的不是擺事實講道理的說教,而是感同身受的共情。也許是總在老人圈子打轉的緣故,回居鑾的那些天,我才頓悟何謂“樂齡”,以及守城人的樂活方程式。
有人說,我們活在一座不適合打拼,只適合退休養老的城,鮮活的少壯註定需要奔走歸來,而老城能留下的就只有老人。但每次返鄉回家,我其實都能確切地感覺到,“老”並不必然是貶義詞,也不應該成為束縛某個年齡層的絆腳石。懂得在老城裡自得其樂是智慧,曉得不計年歲笑看人生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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